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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墨色如浓稠的墨汁,深沉地泼洒在天幕之上,仅有几点疏星闪烁,宛如细碎的银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忙碌许久的顾寰锦,此时站在庭院之中,身形略显疲惫,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打了个哈欠,话语里满是倦怠:“好了,送我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忙这么一通,好累。”

眼皮似有千斤重,不住地往下耷拉,脑袋也昏昏沉沉,整个人摇摇晃晃,几近站不稳。

萧墨宸见状,剑眉微蹙,心头泛起一丝怜惜,他上前一步,抱拳作揖,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歉意道:“姑娘得罪了!”

语落,他长臂一伸,稳稳地将顾寰锦打横抱起。

顾寰锦轻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嗔怪道:“你这是做甚,也不提前言语一声。”

萧墨宸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却未作答,脚下轻点,提气纵身,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瞬间掠出了院子。

风声在耳畔呼啸,顾寰锦缩在他怀中,嘟囔着:“怎这般快法。”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二人便抵达了凭澜苑。

萧墨宸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卧房,将顾寰锦轻柔地放在床上。

此时,顾寰锦已然沉沉睡去,她的面庞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恬静,长睫安静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少了平日里的狡黠与灵动,嘴唇微微嘟起,仿若在睡梦中也在抱怨着这份疲惫。

萧墨宸俯身,为她掖了掖被角,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动作顿住,目光紧锁着她的睡颜,眼眸深处,似有复杂的情绪涌动,喃喃自语:“怎就这般累坏了。”

那一瞬间,他心底某一处,仿若有细微的“咔嚓”声,一丝裂痕悄然出现。良久,他直起身,缓缓关上房门,身影没入了夜色之中。

夜浓如墨,王府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几声虫鸣断断续续地传来,似在低诉着秋夜的寂寥。

萧墨宸一路脚步匆匆,手中紧攥着顾寰锦所开的药方,神色凝重又透着几分期许,那药方被捏得边角都微微起皱。

不多时,便来到了秦老的住处。

院门外,他身形一顿,抬眸望向那透着暖黄光亮的书房,微光映在他冷峻的面庞上,犹豫之色尽显。

来回踱步了好一阵子,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是抬脚踏入院中,每一步都迈得沉稳又急切。

行至书房门口,他稍整衣衫,抬手叩了叩门,未等回应,便推门而入。

“秦老,这么晚了还没睡啊!”萧墨宸瞧见秦老正佝偻着背,坐在灯下,鼻尖几乎要贴上那泛黄的医书,目光专注得未曾挪开分毫。

秦老闻声,抬眼看来,放下手中书卷,抬手捋着那一把银白的胡须,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想着白小子身上的毒,小老儿我睡不着啊!那毒刁钻得很,每日反复折腾,我苦寻解法,却仍毫无头绪。”话语间满是忧虑与无奈。

萧墨宸大步上前,双手将药方递到秦老面前,郑重其事道:“秦老,您看看这个!这是止汀澜女儿所写,她今日细细把过脉,琢磨许久才拟出来的,我想着,说不定能寻出些转机。”

秦老眼睛一亮,忙接过药方,目光急切地落在那行行墨字上,边看边喃喃自语,似是要从字里行间抠出解毒的门道来。

烛火摇曳,光晕在书房里晃荡,秦老接过萧墨宸递来的药方,起初只是寻常地扫了几眼,可看着看着,那目光恰似被磁石牢牢吸住,须臾间便沉浸其中。

他的眉头先是紧蹙,眼角的纹路都挤作一团,手上的药方被攥得微微发颤,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与纸上的医理争辩。

突然,秦老“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形晃了晃,差点碰倒了一旁的烛台,他全然不顾,双手用力一拍大腿,那“啪”的一声脆响,惊得窗外休憩的雀鸟都扑棱着翅膀飞远。

秦老满脸涨红,兴奋如同沸水般在他周身翻涌,眼睛瞪得溜圆,灼灼放光,激动得嗓音都拔高了几分,嚷嚷道:“妙啊!真是妙极了,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迈向书桌,将药方平铺开来,手指急切地逐行点着,招呼萧墨宸道:“王爷,您瞧这儿,这用药的巧思,先是以这温和的几味药固本培元,护住心脉,恰似筑牢城墙,稳住根基;再佐以这几味烈性药,专攻那毒素盘踞之处,一守一攻,双管齐下,把那毒的路数看得通透!”

秦老说得唾沫星子飞溅,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萧墨宸亦快步跟上,俯身细看,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追问道:“秦老,如此看来,这方子真能解景逸的毒?”

秦老捋着胡须,不住点头,眉飞色舞道:“大有希望呐,王爷!往日我是钻进了牛角尖,只想着强攻祛毒,却险些忘了固本为基,顾姑娘这方子,拨云见日,妙哉妙哉,接下来,咱就依着这方子调配药剂,说不定啊,能让那白小子重焕生机咯!”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满室皆盈着希望之光。

暖黄的烛光在秦老的书房内摇曳生姿,映照着桌上铺开的药方,也照亮了秦老那满是惊叹与感慨的面庞。

萧墨宸负手而立,目光同样凝在那药方上,似在透过它端详开方之人的聪慧与才情。

秦老缓缓直起身,双手背于身后,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出内心的震动与思索。

片刻,他停住脚步,抬眼望向萧墨宸,目光中既有惋惜,更有不平,抬手轻拍了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长叹道:

“这丫头真是个奇女子啊,王爷!单瞧这一手精妙绝伦的药方,用药大胆又不失稳妥,医理通透得如同澄澈秋水,寻常医者,怕是钻研半生都未必能及得上这等造诣。”

萧墨宸微微颔首,剑眉轻扬,眼中透着认同之色,接口道:“秦老所言极是,本王与她几次交道打下来,也深感她聪慧狡黠,才思不凡,不论行事还是这医道本事,都透着股子灵气。”

秦老又向前走了两步,靠近窗边,望着窗外那沉沉夜色,似是能看到顾寰锦身处的黯淡境遇,连连摇头,语气愈发沉痛:

“唉,如此佳人,恰似明珠蒙尘喽。顾家有这般能耐的女儿,本应视作珍宝,让她光芒尽显,可顾长风竟有点不识珠啊!把这璞玉晾在一旁,任由她被琐事消磨,白白埋没了这身惊世才华,着实令人扼腕叹息。”

萧墨宸神色一凛,眸中闪过一丝愠怒,沉声道:“顾长风此举,确是有眼无珠。顾姑娘这般人物,合该有施展拳脚之地,而非困于那一方小小天地。”

秦老转过身,目光与萧墨宸交汇,期许之意尽显:“但愿往后,顾姑娘能得遇良机,让世人皆识得她这颗蒙尘明珠的璀璨,王爷,您说是也不是?”

萧墨宸握紧拳头,坚定回道:“本王定当助她,不让良才被长久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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