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塑料包装机运到了“百乐饮料厂”，顾晚晚和秦峰组织工人在生产车间腾出来一块地方，将两台机器组装了起来。
机器和他们在临海时看到的一模一样，当初谈的时候，说是买家，也就是“百乐饮料厂”负责运费。
这个年代没有包邮这一说，物流本来就不发达，华国的第一条高速公路还得两年后才能开通呢。
顾晚晚也觉得花运费很正常，就写在了合同里。
但当她将对方的业务员带到办公室里给钱的时候，业务员却说不用花运费了。
“顾厂长，秦厂长，我们郝厂长说了，这个运费我们花，今天来之前他特意嘱咐我的。”
“生什么？不用给运费了？”秦峰有些不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不用了。您回头要是不信，可以给我们郝厂长打电话问问。”
顾晚晚和秦峰送走业务员后，两人又回到办公室。
没等秦峰开口，顾晚晚先问道：“峰哥，你觉得郝厂长怎么样？”
秦峰琢磨了一下，他们那天在厂里时，一直听郝厂长介绍机器，没觉得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当时是想着把机器买回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这人一下子免了185块钱的运费。
谁开厂子都是想多赚点，这么大方的，秦峰觉得少见。
“媳妇，我觉得郝厂长很像你。”
“嗯？像我？”
“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他免咱们的运费，肯定是想以后再赚回来的，甚至几倍的赚回来。”
顾晚晚抬头看着秦峰，愣了几秒，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生意，秦峰就是其中之一。
“成倍赚回来？”
“对，他肯定是打听了咱们厂的情况，知道咱们不可能只用两台机器，运费将近二百块，虽然不少，但是咱们要是再进十台八台机器，他不仅把这次运费赚回来，还能赚更多。”
秦峰说不出什么专业的术语，但他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百乐饮料厂”的那句广告词，这两个月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城的饮料市场似乎一步步在被“百乐”吞下，每天都有司机告诉江哲，货被拒收了，拒收的还都是国营饭店。
江哲看着销售单上狂跌的数据，急得直挠头。
再这样下去，别说经理干不了了，就连能不能在厂子里混下去都两说。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主动说不干了，这样还能留在厂里。
可江哲已经两周多连厂长的人影都没见到了。
这天，他又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大门依旧紧锁。
倒是旁边一直不怎么来上班的刘副厂长开门出来，
“呦，小江啊，你来找厂长啊？他回老家了，说是家里老人生病了。你是厂长眼里的红人，这事儿你不知道吗？”
红人？他可没感觉。
江哲看见刘副厂长脸上的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厂长让自己干回销售经理，是早就计划好的？
整个厂子都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
“嗐，什么红人，刘副厂长，您就爱说笑。”江哲打个哈哈，想快点走。
刘副厂长怎么可能轻易让江哲走？
江哲在背后拿他小儿子的事，威胁他分房的事，他都记着呢。
李翠花就是他安排住在一个房的。
本来这套房子不是“并户合厨”，但这套房子让刘副厂长拆成了两户。
“小江啊，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厂长不在，我这个副厂长也是可以说一说的嘛。虽然大家都传我马上就要退休了，但还要两年呢。你说是不？”
最后这句话，刘副厂长说得很慢。
江哲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刘副厂长是什么意思。
人家明里暗里告诉他，别太嚣张，这两年人家还是领导。
但江哲才不管这些，自己有刘副厂长儿子的把柄，想要留着名声，就得让他三分。
“刘副厂长，我没什么事儿，等厂长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江哲转身离去，也不管刘副厂长高不高兴，留下了一个背影。
江哲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去了研发实验室。自从赵宁走后，这地方只剩下一个中专刚毕业没多久的小伙子，还有一个每天除了看报就是抽烟的老烟枪。
小伙子见江哲来了，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招呼，对江哲很是尊重。
而老烟枪则慢悠悠抬起眼皮看见是江哲，才放下报纸，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呀，江秘书，不对，江经理来了？”
江哲有些不悦，“嗯，你们研究两款新饮料，要芒果和菠萝的。”
小伙子和老烟枪都僵住了，他们以为江浙就是过来溜达一圈儿，结果一来就上难度，老烟枪正琢磨怎么拒绝。
小伙子倒是很实在，“江经理，芒果和菠萝啥味儿的？我也没吃过啊。”
江哲当然也没吃过，只尝过饮料。
“市场上卖的饮料你没喝过吗？”
这两款饮料一直卖脱销，江哲不信小伙子没喝过。
小伙子很真诚地摇摇头，“没有啊，江经理，那个好几毛呢，够我买几个馒头吃了。”
江哲很无语，回到自己办公室拿出剩下的饮料，给小伙子和老烟枪两人尝。
“江经理，这个芒果的真好喝，这就是芒果味啊？”
饮料都是小瓶330ml的，本来只剩了半瓶，小伙子倒杯里，吨吨吨喝的只剩了个底儿。
江哲气得脸都青了，“行了，你少喝点，不够自己再去买，就照着这个味道跟你师傅一起做。”
江哲走后，小伙子看着老烟枪，两人大眼瞪小眼犯了愁，这配方法，他们上哪儿去弄啊？
“师傅，这可咋办啊？”
老烟枪又点了一根烟，猛吸了好几口，“怎么办？哼，还能怎么办，瞎做呗。”
整个厂子，原来只有赵宁研究这玩意，老烟枪就是打打下手，赵宁走后，才又进来个小伙子。
江哲想的挺好，他没别的办法，但是模仿总可以，而且只仿卖得最好的两款饮料。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现实不仅骨感，还在不久的将来，给了江哲一记响亮的大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