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心知瞒不过,索性就干脆当着大伙儿的面和盘托出。
“方才在外头叫喊的那位,确实是你的生母。”
大姑娘闻言险些撅了过去 ,好在她身后还有人支撑着,才没叫她这般倒下。
底下的几位姑娘纷纷转头对视,试图从彼此那里询问着对方是否知道内情,可无一例外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茫然。
待大姑娘稍稍平复了一些,大夫人又继续讲述着:“不过,如今的她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早在你还在襁褓中时她就讲你过继给了我们,从律法上来算,你就是我付家的女儿。”
大姑娘的脸色逐渐缓和了几分,待她平复过来,又颤着声音问了一句:“是不要我了吗?”
大夫人见她要落泪,连忙将帕子抽出按在她的眼角,又将人搂在怀里温声安抚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是有苦衷的……”
屋内的几人安安静静的围坐在床前听着大夫人的讲述,待她讲完了缘由,大伙儿也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前因。
原来,大姑娘的生母乃是付大人远房的一位表妹。这位表姑娘在付家发迹前就许了人,可偏偏的运气不好,刚过门没多久就没了丈夫。
表姑娘的夫家不算宽和,待她生下腹中女儿后就撺掇着要送人。表姑娘知道自己护不住这个女儿,便转头央求着付家收养了她。恰好那时的大夫人正为子嗣所烦忧。老太太便出面说和着“咱们农家有一种说法,叫做‘抱子得子’,说是抱养一个小孩儿能给家里带来子嗣运。这孩子和咱家沾着亲呢,生来便和咱家有缘分。”
那时的大夫人只犹豫了一日便同意了这件事。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特意与表姑娘签订了过继文书,言明这个孩子从今以后便是付家的女儿,若非允许,表姑娘不可私下与之相认。
表姑娘在将大姑娘送到付家后不久就远远的另嫁他人。而付家的两位夫人们也在抱养了大姑娘以后接连开怀,不过是几年的时间,就有了下面的这一串弟弟妹妹。
大姑娘的到来给付家带来了好运,付家两方对其极其疼爱、视如己出。然而大夫人所不知道的是,在付家发迹以后,大姑娘的生母曾私下里不止一次的来寻过大姑娘。只是前几次都被老太太的人拦下了,这才没有冒出什么大动静。老太太对于表姑娘出尔反尔行径大为厌烦,觉得其人贪心不足,是个不知足的蠢人。思虑之下,老太太又会担忧大姑娘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般蠢坏的模样。老太太忧心到了一种偏执的状态,偏执之下,就难免的在言语中迁怒到了大姑娘身上。
大姑娘是何其的玲珑心肠,她时常能察觉到老太太对她有些不满,其根源就来源于此。
之前的事已经不再重要,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探明大姑娘的心思。
大夫人硬着头皮将大姑娘的身世抖落在她面前,叙述完这一通,她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了起来。
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就这般平白的送她与别人相认,若说是甘心,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偏偏来的是大姑娘的生母。若是她渴望血缘,执意要与生母相认,大夫人也只能咬着牙安排好一切。
大姑娘听完大夫人的讲述后兀自沉默了一会儿。人虽然不言语,但眼角的泪水却一串接着一串的从未停过。
底下的几位妹妹们全都一股脑的涌过来要安慰,没等她们动手,大姑娘就已经拨开众人站了起来,又走到大夫人正对着的位置突然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大夫人被她这实诚的响头磕的心头发颤。她有些害怕的抖了一下,随即又很快地掩饰住异样,挤出一张笑脸问道:“不年不节地,做什么行此大礼,快快起来,也不怕折了你母亲的寿。”
大夫人虽然语态亲昵,但心底里却还在忍不住害怕。她害怕大姑娘要去与生母相见,也害怕这十几年的养育抵不过生母呃呃呃那丝血缘。她既担忧又释怀,如此的反复之下,简直快要将自己逼得失态。
大姑娘郑重的行完大礼,终于仰头出声道:“求母亲允许,让我与她见上一面。”
大姑娘口中的‘她’无疑就是她的生母了。
离得最近的四姑娘抢先阻拦,“大姐姐!不可,你这样,会让……”
“芙儿退下!”
大夫人强硬地打断了四姑娘未说完的话。待四姑娘退下后又起身将大姑娘扶了起来,回应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