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站定,他的左手边就是谢睿,两人拿了同样的弓和箭,正前方放着一个靶子,每局三支箭,五局三胜制。
关于姜清此人的信息,少之又少,谢睿并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他是承平侯府的庶子,而如今承平侯已经投靠齐王府。
谢睿活动了一下手腕,轻声道:“我在西南见过你父亲,你和他长得并不是很相似,想来你应该是更像你的姨娘吧。”
就算是庶出的子女,地位也并不会很低下,他们要称正妻为母亲,对生母只能称姨娘。
在南乾,庶出子女并不会受到歧视,他们只是借由姨娘的肚子来到世上,身份上依旧是家主的孩子。
姜清摸着手里的弓,头也不抬地道:“世子,你好像话很多,平时是不是无人和你聊天,憋得久了,所以见到谁都能聊几句?”
谢睿:“……”这还是第一个嫌弃他话多的人。
“别紧张,我会让着你一点的。”
看姜清一直低头看手里的弓,谢睿便以为他是担心输得太难看,会当着这么多皇亲国戚的面丢脸。
“多谢。”
铛——
铜锣一响,比试正式开始。
谢睿神色顿时一变,不再似其他时候那般嬉皮笑脸,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不同了。
姜清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箭靶以颜色标注,从里到外依次是红色、黄色、蓝色、黑色、白色,根据射中的颜色区域来判断胜负,越往里得分越高。
“太子妃先请。”谢睿道。
姜清缓缓抬眸:“来者是客,还是世子先请吧。”
他先看看谢睿的实力如何。
第一局,谢睿两箭均射中靶心,另外一箭定在了黄色区域。
这已然是很好的成绩,谢睿眉目间染上几分神采:“请吧,太子妃殿下。”
姜清第一箭射中了黄色区域,只是比谢睿那一箭更靠近靶心。
谢睿眉尖一挑,略微惊讶,随即又心想大概只是巧合吧。
姜清又连着发了两箭,谢睿还来不及反应,就听一旁的小太监高声唱:“第一局,太子妃胜!”
谢睿扯了下嘴角,他感觉到背后高台上,有低语声,多是在称赞姜清的。
“还真是小看了你。”
姜清并未搭理他,紧接着便开始了第二局,依旧是姜清胜。
到了这个时候,谢睿的脸色已经渐渐凝重起来,从未有人在弓箭一途上,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胜败就在第三局了,谢睿沉着脸发力,三箭均命中靶心。
此刻靶心上已经有好几支箭,要想再射中极为不易。
谢睿思索间,却见姜清气定神闲地松手,伴随着一声破风音,箭尖将他方才命中靶心的箭破成了两半。
接下来的两箭亦是如此,最后一箭发完,靶心已经被破处一个孔洞。
谢睿呆滞间,铜锣敲了三声:“太子妃胜!”
高处传来谢微爽朗的笑声:“睿儿,你还得再练练啊,青龙映月弓就归太子妃了。”
姜清将拉弓的手藏在袖中,俯身一拜:“儿臣谢父皇赏赐。”
谢睿嘴角未动,声音却一字不落传到了姜清耳朵里:“深藏不露啊。”
姜清眼色如冰雪一般凉,面无表情道:“雕虫小技罢了,承让。”
谢睿哼了声:“你也不必得意,像你这般拉弓,手不废才怪。”
“这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
回府的马车上,谢珩才发现姜清手上受了伤,手指上有三道口子,是被弓弦勒的,流了不少血蹭在袖子上。
“怎不早说?”谢珩后悔不已,不应该让他去和谢睿比箭。
姜清老老实实让他给自己涂药:“殿下,不碍事,皮外伤而已。”
“是我疏忽了,不该让你去同谢睿比试的。”谢珩一边吹着他的手指,擦药的动作格外轻柔。
“我就是生气,他那般针对殿下,必须教训他一番,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珩叹息道:“再怎么生气,也用不着伤了自己。”
姜清又道:“不过他箭术确实不错,看来平日没少练,我也是仗着内力的优势才取胜,齐王世子,不容小觑。”
“他伪装得惯了,想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了……多提防些总归不会出错。”
看他眉心微蹙,姜清又道:“不过殿下放心,不管是比箭还是比剑,他都不行,也就只有比贱才能取胜于人了。”
这话说得,听起来就如同绕口令一般,但是谢珩一瞬就听懂了。
眼色温和不少:“少见呐,清儿也学会幽默了。”
姜清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和影四接触久了。”
“殿下,你说父皇真的会给平乐郡主指婚么,会指给谁呢?”
谢珩给他缠伤口的动作顿了下:“除夕将至,腊月二十八就要封御笔,若是在这之前未下旨,便不会再赐婚。”
姜清凑近几分,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可是,父皇不是想把平乐郡主留在京城当人质么?”
除了让她嫁给一个京城人士,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留住她的?
谢珩顿了下:“你如何得知?”
姜清稍稍退后些许:“猜到的!”
从谢珩说齐王有五十万大军的那时候起,姜清便意识到,谢染来京绝不是陛下一时兴起。
而且他曾听说过,谢染是齐王最宠爱的孩子,她在家中的地位甚至超过谢睿这个世子。
若她生为男儿身,恐怕世子之位断不会落到谢睿头上。
谢珩将他的手指包扎好:“不必忧心这些,养好伤就行。”
姜清无奈,对着他竖起受伤的手指,摇了摇:“这点伤,要怎么养啊?殿下要是晚点发现,它就愈合了。”
再者说来,他也不是好奇什么朝堂之事,只是想为谢珩做些事情,谁让他是太子呢?肩上担的是天下重任。
姜清掀开侧边的帘子,刚好路过一家包子铺,香味儿顺着风就飘了过来,姜清连忙喊停车,让驾车的文安下去买了几个包子。
是刚出锅的,拿在手里还很烫手,但是闻着实在太香,姜清又忍不住想吃,只好一边吹一边吃。
“要是天下太平,大家都能吃上热包子,若有战乱,苦的不还是黎民百姓么?”姜清道。
谢珩帮他拿着油纸袋,只看着他吃包子的动作,觉得他有几分像小松鼠。
他边吃边说:“况且我在书里看到过,剑门关天险,易守难攻,若是齐王叛乱,殿下肯定要去平叛的,我不想殿下置身险境。”
也是因着这些,他才对齐王府相关的事情,格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