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周娇娇忽然听见对方说话，不过她还没回过神，没有听清。
一不小心说了心里话，万六小姐略显不自在，轻咳一声掩饰道：“没什么。”
“周娘子，我听人说起过，你家中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可是享受的确实你婆婆、你丈夫、甚至还有你的小叔子一家。”
“这么大家人扒着吸你的血，你难道没有一丝丝的愤怒和不甘？”
门帘被拉上，窗户也挂了厚厚的帘子，明明是白天，可屋内也只靠着灯台上几盏幽幽暗光。
万六小姐的声音犹如鬼怪低语，想要放大她心中的恶念。
“明明你自己就很厉害，生意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他们倒是坐享其成，感谢没有便算了，甚至你辛辛苦苦挣来的东西都不能属于你个人，因为你结婚了，这些东西是属于夫家的财产，你店铺名字说的好听，周记首饰铺，可真的是这样吗？”
“明明你可以生活的更好，更有权势，做人上人，如今却被困在这里，从今往后，你所有的事情都会贴上那个人标签。”
“你不是你，不过是他的附属。”
“你真的甘心吗？”
周娇娇掌心朝外，轻轻翻了个面儿，眼尾一挑，视线落到万六小姐身上，火炉温暖的室内，可万六小姐却忽然感觉一阵凉意。
只见周娇娇掀起茶盖，暖意入腹，这才拿过案几，斜斜靠过去，身下的坐垫是陆母那会儿从柜子里拿出来，脚上的鞋子也是陆母做的，发顶的玉簪是相公卖字画的钱买来送给她的，甚至那字画余下的钱，也一并给她了。
那满腹野心的脸色，并不让周娇娇厌恶，她看不惯，是对方竟然妄想用这些言论来策反她。
“这样不好吗？”
“我的一切都是相公，相公的一切也都是我的。”
“他以后的孩子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为了家族繁荣，子女前途奋斗，熬白了头后，继承他所有财产的人，是我的孩子。”
“更甚至，他的荣华要分我一半，他自己吃苦也得让我过得舒服。”
“那个男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的，死后我们也也得同穴，这辈子他也不能掏出我的手掌心，就算死了，他也死在我手里。”
“你就算想要坐拥天下又如何，它真的属于你吗？”
“而那个男人，是我的。”
“你！”万六小姐觉得他执迷不悟，“真是蠢笨如猪。”
“男人又有什么好的，挥挥手救能玩弄于股掌。”
“钱才是最宝贵的。”她试图说服周娇娇。
“那种东西，不是努努力就有了，难得吗？”周娇娇反问。
“人心才是难测，我要人的真心。”周娇娇幽幽道，眼底闪过肆虐的是偏执和占有。
不就是黑化女嘛，我也会演。
“所以你是不愿意帮我了？”万六小姐说不过她，却还抱着最后的希望，“等我混出了头，只要我想，漏漏指缝的事，哪用得上你现在辛辛苦苦，正那一子两子。”
“嗤！”
周娇娇喝一口，方才说太多话，她口干舌燥，她还想润润眼睛，方才白眼翻太多了。
“万小姐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吗？”
“什么等你混出了头，我想要的东西，你漏漏指缝就行了，那就说明我还是依附于你，开始呢，却说我现在依附于男人，想要我做自己的主。”
“万小姐，你说话之前过脑子了吗？”周娇娇眉清目淡，略略指摘。
万六小姐怎么知道，这话有没有脑子。
她不过从别处照搬细抄而已，她只是想逃婚，她不想嫁给油腻老男人。
她要做人上人，她要做命妇。
只要有人帮忙能替她掩盖踪迹，在新婚之夜助她出逃就行，可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却发现竟然无人愿意。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嫁给那个油腻老男人？同为女子，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她看着周娇娇，似是不敢置信一般。
周娇娇却轻笑，“万小姐，我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就这么性格。”
“你不是说权势才是最重要吗？那照你说来，那老男人有钱又有权，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怎么又不乐意了呢？”
“那怎么能一样！”万六小姐怒瞪着。
那种男人怎么下口。
“怎么不一样？”周娇娇轻笑，“那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
她也想要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周娇娇看她一眼，便了然。
“万小姐不如再好好想想？”
这回万小姐回去时，没有失落，没有愤怒，带着一点恍惚，还有疑惑。
万嬷嬷一惊，也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如实汇报。
万小姐离开，堂屋里周娇娇正掀开窗帘透透风，正准备将门帘也支起时，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相公！”
周娇娇被吓一跳，男人本来就高，她掀开练字也不见光进屋里去，这会儿面无表情的，着实唬人。
“你站那儿做什么？”
男人也不知道在了站了多久。
“原来娇娇是这么想我的。”陆君行脸上晦暗不明。
“啥呀，我才没有那么想你。”周娇娇站在门廊下绑好绳子，“那姑娘脑子奇奇怪怪的，我不得跟上她的节奏。”
否则怎么用她的逻辑打败她。
“我才没有那种想法。”
周娇娇站定，盯着陆君行一眨不眨，想让男人从她眼里看到真诚。
她是真的没有那么想。
陆君行手指微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这万小姐的事也算了解了。”至于万六小姐的以后的人生，周娇娇没有参与的想法和能力。
陆君行点点头。
“你说这吴家会怎么判？”
“降职。”
“降职？！”周娇娇立刻瞪大了眼睛，脑门上冒火，“那吴家坏事做尽，就仅仅是降职？”
“没有证据的事，朝廷不会随意判，那批官银现在是重点，至于其他，或许也只是给予象征性惩罚。”
“倒是吴家二公子，纵火证据确凿，牢饭跑不了。”
周娇娇这才点头，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