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厉终于懂了禄清风为何说自己是最下策,
因为在禄清风眼里,是自己害死了吴念,
她恨自己,也不喜欢禄爻,
只要禄爻选择和自己在一起,
她一定会不顾母女情谊,把他们两个一起解决。
“她似乎恨着全世界。”禄不淤安慰贺厉,
这孩子虽然长得凶了点,但是长得是真俊啊,
而且还是吴念亲自给禄爻选的,
“她不爱禄爻,甚至觉得是禄爻毁了她的修行,所以她明知姜云峰不会善待禄爻,却依旧把年仅五岁的孩子留下。”
禄清风很会扮演母亲的角色,
在禄爻出生后的五年里,对禄爻都是无微不至的关怀,
直到五岁的禄爻开始显现超出常人的天赋,禄清风开始嫉妒自己的女儿,
便称病丢下孩子,去到山里修炼,
这一藏就是十六年。
“怪不得禄爻算不到禄清风的下落。”贺厉现在就想见到禄爻,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告诉她,他会爱她,还有很多人爱着她。
“是,禄氏每个人擅长的东西都不太一样,我擅看相、禄不染擅观星、禄清风擅阵法、禄爻则是擅长卜卦。”
禄不淤提起禄爻时,眼里都是孙女的骄傲,
“所以,禄清风一直用阵法隐藏自己的位置?”
“是,那次禄爻算到禄清风的位置,也是因为禄清风的邪术终于修炼成功,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认可,”
“所以就找到了白大师。”
贺厉发现,好像哪里都有这个白大师的痕迹,
“这个白大师,原名白乾坤,和禄清风一样,是背叛师门修炼邪道的人,吴念的事也有他的手笔!”禄不淤气愤的跺脚,
“外公。”贺厉急忙上前去扶,虽然老爷子看着身体硬朗,但是终归是白发苍苍,
禄不淤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又呼噜了把胡子,
“事情就是这样,禄清风因为想突破道法,用了肮脏手段将佛子吴念拉下神坛,却因为没有效果,又抛弃了吴念,等到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又想和吴念结婚,但这时候吴念却已经离世,”
“禄清风觉得吴念是因为救你而死,又觉得是禄爻把自己的天赋抢走了,所以她就把所有的恨转嫁到你和禄爻的身上。”
有时候,禄不淤真的觉得禄清风是什么来着,
对,反社会人格!
“所以她误入歧途,与白大师修炼邪道,只为找你我报仇。”
淡漠的声音,却带着讲话本子的娇俏,打破墓园的肃穆,
“爻爻。”贺厉回身,把身上的外套披到禄爻身上,
“外公。”禄爻缓步走到禄不淤身边,挽着他的胳膊,“讲这么多,不口渴呀。”
禄爻知道,母亲的事是外公一生的痛,
也是因为这件事,外公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教育自己,
才把四处云游的禄不染叫回来,当自己的师父。
“老了,遭不住了,”禄不淤知道禄爻这是怕自己又内疚,赶自己回去呢,“我先回去了。”
“师兄在外面等您。”禄爻拢了拢禄不淤的外套,将人送到章知尘手里,
“带外公早些休息。”
章知尘点点头,带着禄不淤离开了。
“对不起……”贺厉垂着头,如果不是自己,或许小玫瑰还有父亲,
像吴念那样的人,一定会是个好父亲吧。
“听外公说,他是这世上最有天赋的人;”禄爻静静的看着前方,
声音里夹带着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柔和,
“说不定,他是为了我才救你的。”
贺厉看着禄爻娇俏的眨眼,将人搂在怀里,
“我一定会带着伯父的那份爱,好好爱你。”
“我知道。”禄爻抬起手臂,抱紧劲瘦的腰,
黑瞳望向墓园,带着笑意,
你看,父亲,你替我选的男人,果然没错呢。
一阵风吹过,没有秋季寒风的凌冽刺骨,
反而透着草木的清新,温柔而纯善。
两个人并没有待太久,
因为第二天禄爻有重要的事要做,需要早起,
他们摸着黑早早睡下。
“这么早?”贺厉一惯觉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玄琼玉宇的关系,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他出门想要去叫禄爻时,
才发现禄爻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院中树下打坐了,
经年不败的银杏树下,
“醒了?”禄爻缓缓睁开眼,站起身,
“我能做什么?”贺厉想要抱抱禄爻,亲亲她,
可是看着禄爻的装扮,只能收回手,讪讪的站着,
不同于其他弟子身上的藏青色道袍,
又与印象里的花式繁复服装不同,
禄爻一身纯白法衣,宽大的袖袍垂在两侧,
长发被玉簪盘在头顶,仙风道骨又带着疏离。
禄爻还没未张口,便被小弟子打断,
“师姐,到时间了!”
“想看么?”禄爻笑起来,狐狸眼弯成了月牙,
“可以么。”贺厉嘴上问着,脚下已经迈出去了,
“一会去找外公。”禄爻交代小弟子带着贺厉去找外公,
自己独自走向小路,
贺厉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白色的背影,
有些纤瘦的身子挺拔而修长,
随着走动,飘逸的衣摆纷飞垂下,卷起橙黄的落叶,
万籁生山,一星在水。
“善信…”小弟子颤颤巍巍的开口,
贺厉回过神,点点头跟在身后。
“过来。”禄不淤早早在大殿中站着了,身侧站着章知尘,
贺厉闻言,立刻走到禄不淤身后站好,
“自打禄爻六岁起,就再也没来过神殿。”禄不淤偏着头,低声说,
“因为神弃者的谣言?”贺厉看着不断涌入殿内的小弟子们,
禄不淤嗤了一声:
“禄爻六岁上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祭祖上香,但当时连上了三次香,都烧到一半就断了。”
贺厉不是很懂玄学的事,但也知道断香不是什么好事,
“这件事被几个不懂事的弟子传开了,神弃者的帽子算是扣在她头上了。”禄不淤叹口气,
那次的事之后,散播谣言的几个弟子都被赶下了山,
所以,之后收弟子的第一标准,便是看人品。
“可是,这真跟禄爻有关系么?”贺厉突然有种,把那几个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打一顿的冲动,
“那时的禄爻刚上山,因为禄清风的事、还有姜云峰的折磨,身上带着怨怼,”
“年仅五岁的她,就显露出了矛盾又混沌、规矩又失序的特征,”
“她没有爱怜的能力,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她觉得神不爱她,所以她也不再爱神。”贺厉接过禄不淤的话,看着大殿门口的白色身影,
“与其说是神弃之子,不如说是弃神之人;”禄不淤清明的眼凝视着两米高的神像,拨弄着手中的佛珠,
又将视线放到门口的禄爻身上,
“其实禄爻既是神弃者、又是神的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