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你所愿。”
江辞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恐慌从身体的四肢百骸透出来，连呼吸都瞬间暂停。
江辞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喉咙却像是石头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曦说完这句话，不再看江辞一眼，转身离开。
背影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碎掉。
江辞盯着她的背影，眼底都是血丝，看起来十分吓人。
不要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只是生病了，我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姐姐，你别不要我。
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这样不断地呐喊，酸涩的滋味直冲鼻腔，江辞的眼睛彻底红了。
江辞低着头，嘴唇无声蠕动，说着谁也听不见的挽留。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明曦的心已经麻木到毫无感觉。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许沐凡出事儿，江辞不顾性命地飙车，争吵……
恐惧，担忧，愤怒，伤心……过多的情绪叠加在一起，明曦觉得自己已经不堪重负，每走一步，脚下都似有千斤重。
即便这样，明曦依旧挺直背脊，就这样高傲地，一步一步地从江辞的视线里走远。
她可以容忍江辞发脾气，多大的脾气都行，但是前提是他们还是相爱的。
如今看来，江辞究竟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怕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明曦也分不清，也懒得去分清了。
她累了。
明曦真的累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沈听南见明曦状态不对，连忙朝着她走过去，并对着身旁的顾行舟道：“小曦看起来很糟糕，小辞这里交给你，照顾好他，别让他再出什么事儿。”
“我先送小曦回去。”
顾行舟看看明曦，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江辞，皱了皱眉，这怎么跟他预期的不太一样。
这是，谈崩了？
听到沈听南的话，顾行舟神色凝重，点头道：“行，你开车慢点。至于江辞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沈听南和明曦走后，顾行舟走到江辞身边，“江辞你……”
顾行舟刚起了个头，就被江辞的模样给惊到了。
只见江辞眼眶通红，滚滚泪珠完全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一颗一颗地落下来，很快浸湿了襟口。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面容憔悴，神色颓废阴郁，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实让人震惊，也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悯。
顾行舟瞪大眼睛问道：“明曦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把你搞成这个样子？”
江辞揉了把脸，飞快地转身背对着顾行舟，情绪彻底崩溃地喊道：“不要和我说话。”
“行行行，我不说了。”顾行舟在心里啧啧两声，心想着恋爱谈的，不死也得废掉半条命。
可惜明曦走得太快，没看到江辞这副可怜样，否则话说得再狠，最后估计还是得软下心肠来哄。
不过也不一定。
看江辞这状态，估计是把人彻底得罪了，否则明曦怎么舍得说什么狠话，让他哭成这个样子。
除开那次醉酒，顾行舟从未见江辞哭过。
顾行舟识趣地没再开口，找了块石头坐下，抬头望天。
天上明月高悬，银白的月光温柔地照耀着大地，落下满地清辉。
顾行舟听着旁边的男人压抑的，崩溃的抽泣声，想起几年前，沈听南走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江辞现在的痛苦，顾行舟虽然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但是绝对有共鸣。
或许是月色清冷，顾行舟心中莫名升起几分感慨：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要死要活。
……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沈听南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明曦的状态。
明曦蜷缩在座椅上，双眸无神地看着外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沈听南眼里都是心疼，心知现在绝对不是开口劝说的时机，只能尽量将车开得平稳一些，让她舒服一点。
明曦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或者说，她对目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
明曦神色倦怠，仿佛刚刚的那场争吵，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或者说，长期以来支撑着明曦的精神支柱，都被江辞刚刚的那句话彻底击垮。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要是没有那十年就好了。”
江辞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回响，再次想起这句话，依是锥心蚀骨的痛。
明曦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今晚发生的这些事儿，不去想江辞那句伤人的话。
可是这句话就像一句恶毒的诅咒，反反复复地回响在明曦耳边，像是在嘲笑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若是没有那十年，他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明曦嘴唇动了动，像是赞同这句话，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