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理好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过了几秒钟，沈柚柚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出去吃饭吧。”
当两人回到餐厅时，沈父正坐在桌边闷闷不乐，李沐则一脸阴沉地坐在那里，盯着桌上的菜，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顾云深看了一眼沈父，礼貌地鞠了一躬：“叔叔，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沈父没有回应，只是冷哼了一声。
沈柚柚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静：“大家都坐下吃饭吧。别闹了。”
中午的餐桌，气氛看似热闹，实则暗藏波澜。沈母热情地给李沐夹菜，却对顾云深视若无睹。沈父也放下了平日的严肃，只是偶尔扫向顾云深的目光，像是带着千斤的压力。
“小李，这鱼是你最爱吃的吧？”沈母笑盈盈地说，“柚柚的手艺可不错，你尝尝。”
“谢谢阿姨。”李沐低头夹了一块，眼角却瞟向对面的顾云深。
顾云深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偶尔看向沈柚柚，目光中有着复杂的情绪。他的手轻轻握住酒杯，骨节分明，隐隐透出些许紧张。
沈柚柚低头扒着饭，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瓷白的碗里盛满了清香四溢的米饭，可她却咽不下去，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她能够感受到两道目光交织着落在自己身上——
一个是李沐的温柔关切，另一个是顾云深的深沉炙热。
这顿饭，吃得实在太艰难了。
李沐时不时给她夹菜，声音温柔，像是在讲一场低语的风：“柚柚，明天是大年初一，有好多新电影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语气轻柔，像是怕吓到她，目光里带着暖意。
沈柚柚抬眼看了看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冷冷的声音就已经插了进来。
顾云深坐得笔直，嗓音低沉，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冷意：“她不去。”
李沐挑了挑眉，笑容收敛了一些：“为什么？”
“现在很多流感病毒，去人多的地方不安全。”顾云深面无表情地说，语气中竟带了一丝理所当然。
这话一出，餐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秒。
李沐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低头喝了一口汤，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而顾云深则悠然自得地夹了一筷子红烧肉，仿佛刚刚的冲突不存在一般。
沈柚柚觉得，这顿饭简直是修罗场。
顾云深开口，低声问：“柚柚，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他话音未落，李沐抬起头，目光冷了几分：“顾先生，现在是过年。柚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急着赶人了吧？”
沈柚柚看着两人针锋相对，胃里更加翻腾。她低头盯着饭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但手里的筷子却被攥得更紧了。
“今晚是除夕，你不用回家吗？”她终于忍不住抬头，问了顾云深。
顾云深一愣，随即露出一丝笑意：“下午开车回去。”
“那么远的路，开车不会疲劳驾驶吗？”沈柚柚皱起眉，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忧。
顾云深的目光瞬间亮了几分，声音里多了一丝轻快：“柚柚，你关心我？”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种眼神，像是被暴风雨拍打了许久的船终于看到了港口，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满足。
“别自作多情。”沈柚柚不自在地低下头，却感到耳朵微微发烫。
“你走的时候，把那些礼品带走。”沈母终于开口，语气不善，“我们家不缺这些东西。”
顾云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
吃过饭，顾云深站起身，微微鞠躬：“阿姨，叔叔，今天叨扰了。我祝您们新年快乐，也谢谢你们给我这次机会。”
他话音刚落，李沐也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阿姨，叔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们。”
两人几乎是同时离开了餐厅，留下一个沉默无言的沈柚柚。
冬夜的街道寒气逼人，路灯打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顾云深和李沐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走到顾云深的车旁，李沐终于停下脚步，语气淡淡：“顾先生，看起来你很有钱？”
顾云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算是吧。”
李沐低头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讥讽：“那我比不上你。不过，我想，柚柚不是贪财的人。”
顾云深眯起眼，直视着他，声音低沉：“但她会选一个能让她幸福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火药味。
“那我们拭目以待。”李沐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其中的隐忍和坚定不容忽视。他拍了拍顾云深的肩膀，转身离开。
顾云深站在车旁，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车门的把手。
楼上，沈柚柚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路灯发呆。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沈母熟悉的声音：“柚柚，你得快点拿个主意啊。不如趁早和李沐把婚事定下来，咱们也图个心安。免得那个姓顾的老是惦记你。”
沈柚柚没有回头。
沈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家里想想。李沐的条件多好啊！事业稳定，人也踏实，顾云深再怎么说，现在和你已经是过去了。”
“胡说八道！”一声低吼从客厅传来，沈父走了过来，脸色明显不悦，“订婚这种事，哪能赶鸭子上架？我们柚柚又不是没人要，顾云深更算不上什么威胁！”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轴！”沈母不甘示弱，双手叉腰，“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再被顾云深骗一次？”
沈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沈柚柚沉默了许久，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画着圈，最终她转身进了卧室。
与此同时，另一座城市的夜空中，烟花正在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车窗上，模糊又虚幻。
顾云深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他刚从柚柚老家回来，整整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身体已经疲惫不堪。
车子驶入江城富人区的别墅区时，夜已经深了。车轮在石板路上碾过，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他下了车，将外套随手搭在手臂上，迈步走进家门。
“少爷，您回来了！”管家忙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外套。保姆们正忙着准备年夜饭的菜肴，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嗯。”顾云深微微颔首，正准备上楼，突然听到母亲于丽华的声音：“云深，脸怎么啦！”
她一脸惊慌地跑过来，指着他左侧隐隐泛青的颧骨，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顾云深抬手摸了摸脸，语气轻描淡写。
“怎么撞成这样？”于丽华还想追问，顾维刚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刚从柚柚老家回来的？”
顾云深回头，看向父亲。男人虽然不再需要轮椅，但走路依旧有些蹒跚，手里拄着一根黑檀木拐杖。
“嗯。”顾云深点了点头，没多说。
于丽华和顾维刚对视一眼，也没再多问，只是招呼他坐下来准备吃年夜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