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可以试着投降，看我会不会饶过你。”
金琉璃没有转身，看似给陆沉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实际上他只是为了之后收服陆沉做准备，他知道如何玩弄人心。
投降？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陆沉的脑海中，但这一刻他也不由得思考这种可能性。
“你境界比我低一筹，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我真的很欣赏你，你与其他的飞升者不同，天赋很高，实力够强。
来，加入我们，我将让你进入更高的层次。
只要加入昆仑宫，你将获得无尽的寿元，拥有无限的可能。”
金琉璃的声音蕴含着某种蛊惑，对现在的陆沉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他微微颤抖，原本一直紧握着木剑的手松开了些许。
木剑也感应到陆沉心意的变化，虽有些不甘，但也明白金琉璃并非陆沉此刻能战胜的对手，剑刃上燃烧的金色火焰逐渐变小。
背对他的金琉璃注意到了这微小的变化，他嘴角勾起，认为已经差不多了，继续开口加一把火。
“你加入昆仑宫后便直接当我的副手，今日之事我不会向外人透露，你杀死我宫下界飞升者的事也一笔勾销。
你和那些飞升者不同，是凭自己成为真仙的，前途不可限量。
等你再次突破，我可以把你带到真正的大人物面前。”
陆沉几乎完全松开了紧握着木剑的手，剑柄缓缓地从他手心一寸寸下滑。
剑刃上的金色火焰即将熄灭，仅在木纹的缝隙中，还残留着点点星火。
金琉璃见火候差不多了，继续背对着陆沉说道。
“就是这样，加入我们，便可永远在仙界享受无尽的荣华。”
木剑长长的剑柄已滑至他的小指头处，只需再下落一点，便会彻底脱离他的掌心。
然而，听到这话后，他的小指头却忽然发力，勾住了正在下落的剑柄，剑刃木纹中的点点星火也随之停止消散。
“永远？”陆沉的声音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垂下的双眸不知道在看何处。
金琉璃敏锐地感应到陆沉的心意发生了转变，却不明白刚才那句话有何问题，思索片刻后，他像是在补救一般说道。
“以你的天赋，加入我昆仑宫后，未来必定能达到与我相当的境界，甚至超越我成为金仙，也并非没有可能。
等日后位极人臣，自然可以永远享受无尽的寿元和权势。”
金琉璃果断地换了一个思路，以境界和权势来诱惑陆沉。
“你刚才说永远？”陆沉好像在确认金琉璃的遣词造句能力，紧紧抓住“永远”这两个字不放。
陆沉隐藏起来的情绪太过复杂，金琉璃一时间也无法把握，短暂停顿后，他认为自己的话并无问题，便确认无误地回答陆沉。
“我已经飞升仙界十万余年了，也已享受了十万余年的荣华与权势，只要我一日不陨落，便可永远地享受下去。
你加入进来，自然也可以永远享受。”
金琉璃根本不明白陆沉反复地确认“永远”这两个字的意思，然而，在他回答之后，陆沉的动作让他明白，自己的话起到了反效果。
长长的剑柄自行缩回到陆沉手掌最熟悉的位置，木纹中的星火重新化作了金色的火焰。
剑灵重新感受到陆沉的战意，激动地让剑身微微颤动，一道心意传入陆沉心底。
“只管战斗，生死无论。”
剑灵在听见金琉璃说出永远留在仙界的话时，便凭借和陆沉多年相伴的默契，知道陆沉会怎么选择。
她没有忘记陆沉在心灵空间中所展露出来的那种悲伤与思念。
剑灵已经随着陆沉战斗了几百年，早已与陆沉心意同频。
陆沉选择放弃时，她哪怕不甘也选择蛰伏，如今陆沉重燃战意，她便随陆沉一同毁灭也无怨无悔。
是的，剑灵已经做好了陆沉战败身死，随着他一起毁灭的准备。
陆沉嘴角重新挂上淡然的微笑，他已经彻底搞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修仙界不是打游戏，遇上打不过的怪物可以暂时撤退，练级以后重来。
也许是以往太过顺利，致使他未曾意识到这里是真实的世界，而他自己也是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的人。
且不说今日退了之后，以后是否还有勇气再来战斗，单说金琉璃刚才的话，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永远留在仙界享福？呸！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安乐窝！
他既然已经看到地球了，那么想方设法都要回去，谁拦在他面前他就杀谁！
一道浓烈到金琉璃都不得不转身正面面对的杀意从陆沉身上爆发出来，与之相反的是陆沉淡然的表情。
面对这种强烈的反差，金琉璃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而陆沉却说出了穿越前世界的俗语，这俗语恰好契合他此时的状态。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陆沉脚踏虚空，踩着空间规则迅速出剑，一出手便是最强的招式“直剑”。
木剑上燃烧的金色火焰不停地缩小，最后全部凝聚到剑尖一点，成为了一颗璀璨夺目得让人无法逼视的光点。
在陆沉出手的瞬间，空间距离仿佛失去了意义，他抬手将木剑猛地往前刺出，木剑瞬间便抵达了金琉璃面前。
然而，金琉璃不慌不忙，两根手指轻轻一夹，便轻松挡住了陆沉这最强的招式。
“你那微薄的规则之力，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看来仅靠言语无法让你认清现实，那就凭实力说话吧。
只希望你最后不要太过心灰意冷，否则即便加入了，也不过是个庸碌之辈罢了。”
金琉璃食指一弹，木剑便偏到了一旁，而剑尖的光点则被他轻松地截停了下来。
“难道你杀死卓翼的时候，还不明白仙界战斗的本质吗？”
仙界的战斗本质，便是规则的倾轧，弱小的规则在强大的规则面前，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陆沉之前在那么多次攻击中都下意识地回避了“直剑”这个选择，这表明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明白了仙界规则的倾轧。
可是他只有这一招能用了，“直剑”是他领悟的唯一一道规则之剑，也是他最强之剑。
之前的无数次攻击已经证明，普通的剑招是无法伤害到金琉璃的。
不对！明明是能伤害到的！
突然，陆沉脑海中灵光一闪，回想起之前被抵在空间壁垒上时，曾成功刺伤金琉璃两次。
当时是如何做到的？
他迅速在记忆中搜寻，目光紧紧盯着金琉璃的双指，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快想想，快回想起来，当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陆沉直愣愣地盯着金琉璃的双指，在金琉璃看来，这是陆沉被他吓傻了的表现。
他有些失望地轻轻摇头，一个很好的苗子又要被他亲手毁掉了。
再等下一个便是，下界的飞升者数量众多，犹如秋天的雨点，总能遇到天赋更好一些的。
只是上一次遇到天赋好的飞升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早已记不清，也懒得去回想。
再试一次吧，或许这个能够伤到自己的陆沉，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
金琉璃手中截停的光点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随着他手指一弹，以同样无视空间距离的方式，脱离金琉璃手指后，径直出现在陆沉额头前。
而陆沉此时还愣愣地看着他的指尖，在旁人看来，他似乎还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这一击必将命中。
“结束了。”金琉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惊喜啊。”
可是就在下一瞬，他感应到了不同，惊喜地睁开眼睛，要用肉眼亲自确认。
那蕴含着陆沉最强一击的光点，在金琉璃力量的加持下，其威力早已远超陆沉所能抵抗的范畴。
然而，陆沉竟然挡下来了，不仅成功挡下，而且他的身子竟未丝毫后退。
就在光点即将触及陆沉额头的瞬间，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奇异光芒。
手中木剑一横，竟将这蕴含强大力量的光点一分为二，两颗光点朝着陆沉身后飞去，在远处轰然炸开。
火光冲天，强大的冲击力将周围空气瞬间排空，形成一片真空地带。而陆沉，稳稳地站在虚空中，身形纹丝不动。
“有趣，看来你似乎有了突破。”
金琉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对陆沉的兴趣愈发浓厚，再次提高了对陆沉的评价。
这好苗子没有就此陨落，实在是不错。接下来只需将他打服，让他加入昆仑宫便是。
陆沉向前踏出一步，以往向来单手握剑的他，此刻却改为双手紧握木剑，甚至闭上了双眼，任由木剑遵循着冥冥中的规则运转。
在他的识海之中，四周弥漫着无数闪烁的星辰，那是无数的剑道规则，前辈剑仙们所留下的剑招仿佛在向他轻轻招手。
他只需让木剑遵循其中一条规则运转，便能轻而易举地使出与前辈剑仙相同的招式。
木剑移动得极为缓慢，每前进一分，都仿佛要冲破重重阻碍。陆沉的骨节因用力而泛白，甚至发出轻微的崩裂声。
闪烁星辰在剑刃前分开，木剑在空无一物之处坚定地向下挥动，一道难以形容的裂口随之出现。
在陆沉眼中，这道裂口既仿佛是一道通往未知的大门，又好似一个全新的世界。
剑刃前方陡然一松，似有什么东西被他划破了，在不远处的金琉璃胸口，慢慢地浮现出一道剑痕。
他明白剑痕是陆沉斩出来的，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这道剑痕蔓延。
他所领悟的规则本就属空间属性，可此刻陆沉与他之间的空间，竟纯净得如同一张白纸，空无一物。
倘若将视角从两人身上移开，以第三者的客观视角旁观，便会发现，两人之间赫然出现了一道如发丝般又细又薄的创口。
这创口同时在空间与剑道规则层面发挥作用，陆沉的这一剑，竟然同时划开了虚空与剑道规则。
一道全新的剑道规则就此诞生，一个崭新的剑招横空出世。
它的名称和陆沉的名字再次传遍了整个仙界，而这距离陆沉刚刚将“直剑”刻进剑道规则，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斜剑”，便是这一招的名字。它恰似“直剑”一般，显得朴实无华，却又蕴含着强大的威力。
如果简单形容，“直剑”的侧面呈现为一条直线，其攻击方式是一个点刺向对手。
那么“斜剑”，便是将这个点拉长，使其化作一个倾斜的剑刃，而它的侧面，则是一块能够斩破空间的平面。
木剑缓缓向下压落，剑刃不断地被拉长延展。
与此同时，金琉璃身上的剑痕也迅速蔓延，从他的左肩开始，一路蜿蜒至右腰。
“斜剑”的规则之力远超“直剑”，不知强了多少倍。
金琉璃在这股强大力量面前，仿佛毫无抵抗之力，被陆沉一剑斜着斩成了两段。
整个仙界为之震动，无数仙人都记住了陆沉这个名字。
然而，他们恐怕都没有直面陆沉这一击的金琉璃印象深刻。
他的身体被斜着斩断，断面处仙力紊乱。
无论他如何疯狂催动仙力，断裂的身体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无法重新拼合在一起。
隔得很远的陆沉缓缓地睁开眼睛，那些剑道规则不甘心的从陆沉的识海离去，依旧在他身边萦绕徘徊。
陆沉对这一剑颇为满意。虽说此剑与他之前刺中金琉璃的两剑有所不同，但在他看来，只要能伤到金琉璃便是好剑。
他把剑收回腰间的粗麻布中，木剑仍在不停地抖动，表达着它的兴奋之情。
“你输了。”
陆沉神色依旧淡然，仿佛打败金琉璃这件事，脸上没有丝毫因战胜对手而流露出的喜悦。
“为什么？”此时的金琉璃尚未真正死去，可他的生机却在止不住地流逝。
“咳咳，为何对‘永远’如此执着？”
金琉璃声音有气无力，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最关心的并非自己垂危的生命。
竟还在追问陆沉为何听到“永远”二字后，态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
“我不过是想回家罢了。”见金琉璃已命悬一线，陆沉也不再隐瞒，坦诚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我在飞升通道中看到了我的家乡，我必须要回去，因此我绝不可能永远待在仙界。”陆沉声音低沉，对着生命垂危的金琉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愚昧！仙界才是你永恒的归宿。”金琉璃语气陡然一转，声音瞬间恢复正常。
流逝的生机戛然而止，在陆沉惊愕的目光中，他的身体恢复得完好如初，就连破损的衣服也变得修复完好。
“在我面前玩弄空间规则，你还得再练十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