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北狄又来犯,该有人去前线了。
韩展业篡位后,压着消息,并着手削弱北狄。
北狄直到新皇登基才知道此事,当时的北狄大主柯邪也震怒,发兵出战,奈何兵败,只好北回韬光养晦,并尊韩展业为太主。
当初林放逸被尊为天主,如今轮到韩展业了,却是只肯尊他为太主,可见北狄人有多不服气。
不过韩展业倒是不甚在意,毕竟他也没想跟林放逸争得一样的名号。
柯鲁尔一边扯着羊腿,一边说,“养精蓄锐这么多年,是时候出动了。”
话音刚落,底下人纷纷不约而同地附和道,“大主英明!”
乌泰放下酒杯,道,“大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乌泰去做!”
“好,有勇士如卿,我可就不愁了!”柯鲁尔举起酒碗,道,“大家干了!”
“干!”
***
星舒多日未上朝,就躲在天机阁里观天象。
一见陈清浣来,连忙问,“朝堂上如何了?”
陈清浣急急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嘲讽地笑了声,“呵呵,说宫内有邪气,皇帝纳了奸臣之谏,正忙着寻妖僧做法事呢。宫内有邪气,不召你这位半仙问问,反而要去寻僧尼作法事,这个皇帝,行事真是越发地离谱了!”
星舒不甚在意道,“哪儿是越发离谱?他明明向来如此,只是以往你未发觉而已。”
离谱总比召他去为难他要好,星舒沉默地想着。
***
落日黄昏时分,太阳缓缓西沉,霞光将寺庙上的琉璃瓦晕染得一片通红。
这怡人之景本就好看,在这秋日里更甚。
这日,韩庭从军营下训后又来到普渡寺。
他将两壶酒放在香案上,“大师,这是——”
“嗯?杏花酿!城东李婆婆的杏花酿嘛!”
韩庭还未来得及说话,空空就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他颇自来熟地说,“没有烤鸭吗?”
韩庭仍旧神思恍惚,没反应过来,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空空拿起酒,开了酒塞后边喝着边嚷嚷道,“城西刘老头的烤鸭啊!”
韩庭沉默地摇着头。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等空空吃得差不多了,韩庭才沙哑着声音说,“空空,你知道文隐在哪儿对不对?你——”
“哎呀呀,王爷,大美人儿,我说,你怎知深渊无底,不是前程万里?他现在过得很好,你就放心吧!”
空空果断地打断他的话。
“可我已经一年没见到他了。”韩庭目光空洞,仿佛在凝视着远方,又仿佛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漠然地望着虚空。
“有缘自会相见的!”空空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了他一句,然后闪着纯洁无辜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道,“好喝,还有没有?”
“至明。”韩庭朝虚空喊了一声。
梁至明又去提了四壶酒过来。
“嗯……好喝,嘻嘻,王爷,你也喝点。”空空说着就开了一壶放在韩庭面前。
韩庭伸手推了回去,淡声道,“我不喝,你喝吧。”
“哎呀,别这样嘛!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
空空说着就拿起那壶酒要往韩庭手里塞。
韩庭侧身避开了,他的眼神了无生气,“我只想知道文隐怎么样了,大师若不知道,我也不强求,叨扰大师许久,先告辞了。”
“什么叫我不知道!哼……嗝……你这是……你这是看不起我呢!我空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呐,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空空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往桌子上一放,叉着腰老神在在地看着韩庭。
这可是他从先生那儿顺来的。
韩庭看着那枚玉佩,问,“这是……”
“这是从我哥哥那儿顺来的!”空空抱着酒壶傻笑,“嘻嘻……我哥哥……”
韩庭细看那块玉佩上的纹路,忽然惊觉,这是龙纹玉佩!
空空一个出家人,哪来的哥哥,韩庭定然不信的,他的心扑通扑通地开始跳了起来。
不过此时他还是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波涛汹涌,平静地看着空空,故意用质疑的语气问,“你哥哥?”
“嗯,我哥哥……我哥哥的贴身玉佩……也是卫思易的哥哥……嗝……”
“文隐的哥哥?”
龙纹玉佩明明是林家人的东西!
风朝林氏的那个林氏!
难不成文隐真是……?
韩庭紧紧盯着空空,试探着问,“既是文隐的哥哥,又怎么会是你的哥哥?”
“怎、怎么不是?”空空声音大了些,毕竟他有些心虚。
“文隐的亲哥哥?”韩庭循循善诱。
空空迷迷糊糊地点头,“嗯。”
韩庭见他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了,再次用激将法说,“那应该和你不熟吧?”
果不其然,空空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他急道,“才不是!我们老熟了!我经常去!”
“你能经常去?”韩庭问着,清冷的眸子里重新浮动着波光。
空空晃了晃手,嘚瑟般说,“那当然了!不就是在何州嘛!又不远!”
何州!
何氏!
姓林!
会是他吗?
韩庭抬头看着空空,漆黑的眸子几乎要洞悉一切,但他又不敢当机立断,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和过度推断。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强压住内心的窃喜,继续问,“文隐的哥哥,可有文隐好看?”
“那是自然!”
在空空眼里,先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韩庭眼眸闪动,幽幽道,“可别是你自己觉得的。”
“哼,是我自己觉得的又怎么样?再说了,姓曾的也老是缠着哥哥,连姓曾的都这么稀罕哥哥——”
空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闭了嘴。
韩庭略微急切地说,“姓曾的?哪个姓曾的?曾永忠?”
“啊,不然嘞?除了他还能有谁?”空空自言自语般说,“哼!姓曾的,也就他那么讨人厌了!”
曾永忠……是他!就是他!
那文隐现在定然是在何州!
在何州!
文隐啊文隐,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韩庭看着已然喝醉了的空空,临走前好心道,“你别喝太多了,早些回去休息,我先回城了。”
“哦,”空空醉了酒还不忘接话调侃道,“美人王爷,慢走啊,有空再来哟!”
出了普渡寺后,至明看到韩庭往外走,而不是往回走,奇怪地问,“王爷,不回府?”
“不回,去军营。”
以前不知道卫思易在哪里,韩庭无从下手。但今日从空空嘴里敲诈出来了,他必然是要去一趟何州的。
皇帝提防他,他如今怕是无法悄然离开。
最好的办法,便是出征。
韩庭到军营后,问军中将士,“近来可有什么战报?”
“有,”副将道,“北狄时不时地就南下骚扰边境,出战规模不大,可却是屡抗不止,边境士兵头痛得紧。”
另一名副将在一旁附和,“而且,近来听说北狄几方首领里,有蠢蠢欲动的。”
副将话音刚落,至明就进来道,“刚刚暗卫来报,有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正在路上,明日应该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