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从高崖上急淌而下。
白蛇入水,荡出千层涟漪。
阳光从古树枝头透出,七色霞光织起一道天地之桥。
“周大人,我们这是要往璋云港去?”
姚三捧起甘泉入喉,半天才回过神来。
青苔长石上,周阎慢条斯理的将兽皮地图卷起。
“不去!”
听到姚三发问,周阎轻笑一声,缓缓摇头。
这等鲜有人至的深山老林,
自己等人行进的速度慢,那追兵自是也无法加快。
有腿脚利索的军卒风风火火从后赶来。
他在见到周阎后,直接单膝叩地,躬身见礼后沉声道:
“校尉大人,那追兵已是翻山山岭,离我等不过三里之路了!”
“哈哈哈,时间够了!”
周阎大笑一声,三里路,放在一马平川之地,自然是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在这陡峭险峻的深山中,那还得多花费一些功夫。
“不去璋云港,那留在这埋骨山中,迟早也会被敌兵追上吧?”
姚三抿了抿唇,心头疑惑顿生。
“通传开路军卒,调转方向,
我们朝赤龙河畔、先前强渡的那处浅滩去!”
周阎随手将地图抛给姚三,开始披挂兵甲。
“什么?”
姚三一个趔趄,差点栽入到冰冷的潭水当中。
“再渡赤龙河,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碰到被冲散的军卒!”
周阎眸光闪烁,他就不信乱兵真的就那么强势,
直接可以将风影勾廉崇山浮屠四军精锐全都剿灭。
毁了天方县,肯定能吸引所有追军的目光。
自己再做出一副要从埋骨山逃跑,进发去往璋云港的假象,
说不准能迷惑住贼兵,让他们分军,减轻些自己渡河的压力。
“可是大人,我等现在片板也无,如何渡江?”
姚三问出心中疑惑。
“自是原路,你莫要忘了那些与舟船焚毁后沉入江心的铁索!”
周阎神色也严肃起来,这么多人,渡河也是件难事,
而且能否用上铁索,也是未知。
一旦事情有变,他就只能舍弃掉所有辅兵,带领六百军卒强行渡河。
相比于被人追上,亦或是一头钻入敌人包围,
他还是想去往赤龙河畔,钻一钻有可能留下的空子。
姚三这会人都有些麻了。
他用泉水拍打了下脸颊,开始暗暗祈祷起来。
希望一切都如周校尉预料那样,不要再横生波折。
大军很快调转了方向,此地离赤龙河畔,还有小半日路程。
周阎望了眼北方,暗道一声可惜。
要是再给他多一些人手,这璋云港,大可以闯一闯。
那里毕竟是云梦郡有数的几座大城之一,
就手下这点可战之兵,他心里实在是没有多少底气。
...
...
面孔方正的天刑神用匕首切下半边鹿腿上的鲜肉,递于黑羽鹰与其一起共食。
而身旁侍立的亲兵已是小心翼翼开始念诵起了布帛上的文字。
就在这时,前方有黑骑快步上前。
“神将大人,那些溃兵好像变了方向,没有往璋云港走了!”
“你说什么?”
天刑神将直接将血淋淋的鹿腿丢给黑羽鹰,
然后踏步上前,站于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黑骑身前。
“他们去了何方向?”
天刑深吸口气,有些不悦的看了地上黑骑一眼。
跟随自己这么久了,不知他最是忌讳别人打扰他进食么?
“东...东南方向!”
黑骑话还未说完,就被天刑神将捏住下颌,从地上一把攥起。
细碎的骨裂声吓得另一念诵信件之人抖如筛糠。
而天刑则是去了这黑骑铁面,饶有兴趣的将两指探入黑骑口中搅动。
半天,就在黑骑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之时,
突然的痛感让他心脏差些停止跳动。
“这鲜活的血肉,应是能弥补你的过错!”
天刑一把将黑骑丢开,
然后提着血肉模糊的半边口条粗暴的塞入了黑羽鹰长喙中。
“嗬嗬......”
地上的黑骑口中血沫喷吐,五体投地,不敢看天刑一眼。
“传令下去,要是放跑了那些溃兵,我一定在面见食龙天王前,将尔等尽数斩杀!”
天刑撕碎小鹿喉管,大口吞吸了几口滑嫩的血液,
倏地翻身上了一头身形宛如小屋般大的花豹背脊。
那花豹皮毛上泛着星星点点的紫色斑点,铜盆大的眼眸有着几分似人的狡黠。
它轻微晃动流线型身躯,然后趁天刑一时不察,
突地探出长满倒刺的巨舌,将那小鹿直接卷入了血口当中。
“这般贪吃的混账,今日不追上那些溃兵,
我定掏了你的心肺下酒!”
天刑取过挎在紫星花豹背上造型夸张的大剑,
挥舞两下后,
立时就有无数拖拽着战马的军卒开始奔行起来。
“四面围剿,让我看看这些丧家之犬,又能往何处去!”
天刑用锦帕擦去嘴角鲜血,随意抛飞在了凛冽的山风当中。
一直追了两个多时辰,他的面色突然一变,骇然叫道:
“快些把黑羽鹰给我取来,这些溃兵,是在往赤龙河方向走!”
“神将大人,有天兵在一处竹林中发现了砍伐的痕迹!”
又有黑骑来报。
天刑顿时如坠冰窖。
赤龙河,赤龙河,这些溃兵,是要重新渡过赤龙河。
这会再与黑鳞和吞江说,已是来不及了。
他手忙脚乱的从紫星花豹背上跃下,
取来笔墨书写一封,面色晦暗的将黑羽鹰放飞。
“所有黑骑,全都舍下重物,
随我一起追敌,他们跑了,
你等也难活!”
他眼中有血丝涌现,咬牙切齿的盯着一众黑骑怒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