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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奴,奴不会武功,打不过他。”右右往旁边挪动,试图降低存在。

言璟嘴角抽搐,假笑道:“好巧,你也来这吃饭啊,你慢慢吃,孤已经吃完了,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

抬脚,被踹。

“站好。”

言璟很是不服:“你说站好便站好?孤可是太子,哪有太子听命于皇子的道理,笑话。”

右右小声提醒:“殿下,你背弯了。”

在饭馆畅吃完,准备结账离开时,言璟发现自己腰间的钱袋不见了,面对黑脸的饭馆老板,他强撑镇定,准备动嘴忽悠一番。

关键时刻,上官庭犹如天神下凡,非常豪爽地丢出钱袋,为他结账。

天神下凡,转瞬即逝。

上官庭一审二,那双狭长的凤眼,冷厉凶煞,让人心紧。

原本人满为患的饭馆,连带着老板,全部逃散至空。

剑身落肩,剑锋向喉,言璟的嘴角渐渐放下,他问:“上官庭,你要杀孤?”

“战俘出逃,按军规,当斩。”上官庭用一句话,定了言璟的罪。

桃花蕴泪,眨瞬无踪。

“你觉得,孤要是真的想逃,会往你们羽国城池内逃?孤知道,孤在七国中的风评并不好,但也不至于差到这般地步吧?六皇子殿下。”言璟步步逼近,上官庭慢慢后退,剑锋划破皮肤,开始渗血。

利剑被收回剑鞘,上官庭的表情仍旧淡漠疏远。

言璟叹息道:“着实伤人心啊。”

“多谢皇子殿下替孤付的饭钱,回去后,孤会命人还你。”

他将彩翼抱起,掂了掂:“回去咯,烧鸡腿。”

是的,没错。

言璟的彩翼,名叫:烧鸡腿。

取名者,右右。

因烧鸡腿嫌弃烧鸡腿这个名字难听,故,烧鸡腿已不愿再搭理右右。

烧鸡腿听见言璟唤它‘烧鸡腿’时,抗议地啄了一下言璟的手指。

言璟顺势捏住了烧鸡腿的嘴,教导道:“放肆,小心孤让右右给你做成真的烧鸡腿,比起烤鸡,她更喜欢吃烧鸡,尤其是鸡腿。”

上官庭伸手拦下言璟,询问道:“去哪?”

言璟一脸莫名其妙:“回军营啊,孤还能去哪?”

“难道你会放孤回言国?”言璟没好气地说,“把手拿开。”

上官庭不动,言璟故意侧头,将脖颈处的伤口展在他眼前,挑衅道:“来,觉得不过瘾,便再来一剑。”

“你逃出军营,单是为了来南疆闲逛?”上官庭平静地看着言璟那刺目的白中一抹红,问道。

自言璟被上官庭带回军营起,便有位暗卫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守着他。

正是暗卫的存在,上官庭才能及时且准确无误地找到言璟。

左左每次悄悄来军营,上官庭亦是知情,他没有选择揭穿,是想看看言璟到底要干些什么。

言璟这个人,很奇怪,浑身上下哪哪都透着怪异。

那日,两军交战,上官庭生擒言璟时,他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还有几分急迫。

照常人遇到这种事,大抵都会与来者交手抵御,像言璟这种巴不得自己送上门的,还是太过少见。

上官庭以为,他能控制住言璟,有把握使人逃不了。

可这次,上官庭明确意识到,眼前这个漂亮人儿,好像一只永远都抓不住的风筝,看似他手里拽着线,困住了它,但其实,风筝根本没有线。

“不然呢?不是所有人都和皇子殿下一样,心思缜密。”言璟用手遮住伤口,放轻声音低头说,“更何况,孤向来只求快活,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世上道路千千万,皇子殿下何苦非得堵孤这条小道,你知道的,孤身子不好,站不了太久,等会儿若是站不住,可是要往你身上倒的。”

闻言,上官庭挪步。

随了言璟的意,他却又不乐意了:“真挪啊?!”

“你就这般厌恶孤?”言璟一步两步,朝上官庭逼近。

上官庭用剑鞘抵住言璟的胸口,不解道:“我如太子所愿,有错?”

言璟气笑,确实,他没错。

是他,要他让路的。

言璟叹道:“要真能如孤所愿,就好了。”

“右右,扶着点孤,别让孤玷污了皇子殿下的清白。”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右右挑了挑黑眉,眼睛眨巴两下,再加了一句,“你自己说的,一月前。”她的手,悄悄在背后指了指上官庭。

言璟笑不达眼底,温声细语:“做的好,下月的例银别要了。”

“啊……”

回军营的途中,下起了雪。

冒雪御马,接连的冰寒拍在脸上,想想便觉得冷。

言璟死活不愿上马,上官庭拗不过,就任由其去了。

他们一人牵着一匹马,上官庭走在最前面,右右走在最后面,言璟被夹在中间。

沉重的脚踏入绵细的厚雪,留下一串深深的印记。

可三人一同行走,却只留下了两人的足印。

不过,有一人的脚印,格外深,似乎被人又重新踩过一遍。

言璟霸着属于上官庭的床,而上官庭本人,则站在床边看着他胡闹:“脱鞋。”

言璟晃头,哑着嗓子拒绝:“不要,孤好累。”

见劝说不动,上官庭直接上手,言璟也乐得清闲,任他摆弄。

至于为什么言璟身下的床会是上官庭的,因为这营帐,是他的。

言璟抱着被褥,猛吸:“皇子殿下不是自称不好男色嘛,怎的还主动把孤带至自己营帐内关押。”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与平常战俘不同,关押在眼前,方才叫人能心安,况且,原先那些负责看守太子的士兵,现今未醒。”

上官庭将言璟的鞋摆好,刚坐下,烧鸡腿便跳进怀中,他拎起烧鸡腿的脖子,轻轻一丢。

烧鸡腿惨叫,言璟急唤:“轻点。”

“好吵。”

自觉无人关心的烧鸡腿,寻了一处角落,蜷缩成球,眯眼睛睡大觉。

陌生的床,陌生的被褥,陌生的气味,这些都让言璟感觉非常不适,他翻身,再翻身,又翻身,没完没了。

“尚千。”

一直在外候着的尚千,听召入内,看了一眼帐中情景,他立马垂眼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及脚边的地面,尽量避开去瞧那床榻上的人:“殿下。”

“去将太子的东西,全部搬来。”

“是,殿下。”

“还有孤的侍女,也一并带来。”言璟从上官庭身侧探出头,向尚千交代道。

上官庭把言璟的头摁了回去,说:“太子殿下不必忧心那位姑娘的安危,她就住在隔壁营帐,尚千会看好她。”

言璟覆手至上官庭手背,问:“你可知贴身侍女为何意?”

“战俘,无需贴身侍女。”上官庭将手抽回,“毕竟,这不是言国。”

“你把孤的侍女赶走了,谁来服侍孤的起居,你来?”

上官庭反问:“言国对待战俘,会派侍女伺候?”

“那本就是孤的侍女,她不是你羽国人。”

“她也是战俘。”

言璟欲言又止,好吧,算他有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如何寻到孤的?”

良久,上官庭未语。

倒是隔壁营帐的叫喊声大得厉害,其中夹杂着弱得可怜的宽慰声。

回来后,言璟被上官庭带走,右右本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走,但又不愿打搅自家主子的‘好事’,想着言璟应该也不会去的太久,便一个人回了尚千给她准备的新营帐。

等到昏昏欲睡时,她听见外面有动静,于是探出头去望。

在探头之前,右右还是挺安静、挺悠哉,挺舒坦的。

尚千一只手抱着被褥,一只手提着软枕,与右右对视。

右右走出营帐,拦住尚千,问他:“你手上拿着的,是我家殿下的东西?”

此时,单纯无知的尚千,尚不知事情的严重,他点头如实回答:“是啊。”

“我家殿下呢?”

“他在……”

“我要见我家殿下。”

“右右姑娘,你听我说,太子他……”

尚千的每一句回答,都被右右打断。

“凭什么要把我和殿下分开!为什么要分开我和殿下!你们要对殿下做什么!”

右右原想拽住尚千的衣襟,用恶狠狠的眼神吓唬吓唬他,但奈何这人太高,她唯有抬头仰望才能看全他的面容。

尽管心中有些害怕,但右右并没有选择退缩,依旧维持着强硬气势。

“右右姑娘,你先冷静,你家殿下他一切都好,我家殿下正守……”

“不听,我不想听你的忽悠话,反正我跟殿下,不能分开!我要去找殿下!你们还我殿下!”

“殿下!你在哪儿?”

“右右姑娘,我真没说假话,你家殿下他真没事。”尚千平日打交道的都是些男子,遇上右右,他是真没办法。

除非亲眼看到言璟无事,否则右右绝不相信。

“右右。”

“殿下,呜呜呜呜呜——”见到言璟的那一刻,右右再也忍不住了,泪珠骤然滚落。

言璟摸摸右右的头:“他欺负你了?”

右右哽咽道:“他没有欺负奴,是奴自己害怕,奴怕殿下又遇上从前那样的倒霉事。”

“傻姑娘,脸都哭花了,放心,孤丢不了。”

“奴想和殿下住同一个营帐。”

言璟侧过身,露出身后跟来的上官庭,说道:“孤现在住的,是他的营帐,你要来?”

右右连忙摇头:“那奴不要。”

“殿下,奴有事要与你商量。”右右擦干眼泪,认真道。

言璟好奇,何等大事能叫她右右正经起来:“你说。”

右右别扭地抠着甲缝,脚下小动作没完:“能不能,别把刚才的事告诉姐姐,她若知晓,又该说奴长不大,像小孩子。”

“奴求求殿下,别告诉她。”

“孤,考虑考虑。”

右右咬咬牙,狠下心:“奴自愿不要这月的例银。”

言璟爽快答应,生怕右右反悔:“孤这嘴,你且放心,保准严实。”

忽然觉得,今日景色,甚美。

右右转身钻进营帐,她就不该担忧!白担心一场,闹个笑话不说,还让他捏住了小辫子,平白没有一月例银。

也是,堂堂言国太子,哪用得着她一个侍女去挂念。

再不管他了!真烦人!

“皇子殿下,床榻也要搬?”言璟拉着上官庭往旁边一躲,为笨重的床榻让步。

上官庭拨开言璟的手,说:“太子喜欢打地铺,也未尝不可。”

“孤愿屈尊与你同榻,孤不嫌弃你。”

空气停滞,尚千与搬物士兵回头,上官庭侧头,数道目光齐聚言璟。

言璟不以为然,提问道:“男子同榻,有何不可?”

数道目光又转移至上官庭,其中也包括言璟的。

上官庭撞上言璟期待的眼神,随即避开其双眸,启唇:“我嫌弃。”

言璟耸肩轻笑,语气平淡无异:“嫌弃孤的人,多呢,不多你一个,少呢,也不少你一个,孤不嫌弃就行。”

“倒是你,可得抓紧适应,或许日后你还得忍受孤,许久,许久……”

大小物件,悉数整理摆放完毕,士兵们你推我搡地向外撤离。

晚膳,言璟与上官庭各坐两边。

木桌上,一边椒红辛辣,一边清汤寡色。

言璟被上官庭的菜呛得喉咙又辣又痒,他抗议道:“皇子殿下既嫌弃孤,何故又要与孤同桌而食。”

上官庭将辣菜往自己桌边挪动,应道:“我以为,这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的。”

“皇子殿下多想了,孤虽兴趣广泛,但实在没有冬日伴冰入食的癖好。”

言璟掩住口鼻,拿来香炉,焚香。

香烟缓缓飘出,直奔焚香之人所在位置,香炉掉头,烟气却依旧飘向言璟,他失笑道:“皇子殿下的气运,真是让人羡慕。”

香炉落地,言璟的手背被烫红。

扫落后,还觉不解气,言璟踢了一脚香炉,香灰震起扑面,他险些再次被呛。

言璟突然猛地抬头,朝上官庭看去,咬牙问道:“你笑孤?”

“没有。”

“说话前,好歹把嘴角的笑收一收。”

那句笑声,极弱,可它逃不过言璟的耳朵。

上官庭敛笑,恢复清冷神色。

“军营不似别处,过了用膳时辰,太子殿下便只能吃冷菜剩羹了。”

言璟安分坐好,静声吃饭,上官庭也持起了筷。

水火平息,岁月静好。

这样两个脾性、作风、吃食,完全搭不上边的人,因缘相聚,暂不知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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