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予失绪了好一会，亮起的屏幕在有些黑暗环境里，将他脸打上一层死白泛光
如同漆黑艺术馆的蜡像，只有上方?低压卤素射灯，还在投射他面部血液肌理流动。
好半天才梗咽喉咙，颤颤巍巍拿起，指尖滑动页面观看。
而脸色也从标题那栏开始就变得血色尽失，比死不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死亡通报几个黑色大字，他低下头大喘了口气，手哆嗦的有些点不动屏幕。
下方宋某称谓也让他气管里所有呼吸都卡住，生疼的厉害。
他不敢看了，手停在屏幕侧没动。
男人没如他愿，抓住他拇指照着力度滑了下去。
“怕什么？”他阴狠说：“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敢看。”
“别！”宋时予再滑动那刻便立马别开闭上眼，但架不住对方又一次扳过他的下颌，声音很冷。
“宋时予，你又忘记了我的忠告，听话两字还没刻到骨子里是吗。”
宋时予惧怕地虚弱被强睁开眼。
也就这下，压在胸口的硕大石块终于砸了地。
新闻上的姓名和打码上半张脸的人不是他是谁，警方给出的通告定性为了死亡，以及最下方那段小区楼层爆炸只找到少量组织尸骨。
“嗬...”他手阵挛般发颤，一时难以接受这种惊悚的事物，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阶段，只知晓粗喘。
他突然想到堆放在客厅的行李箱，自己完好无损在这，那...那具尸骨，一定是从行李箱里拖出来的。
他颤抖着唇，目光死死盯向屏幕没动。
“想知道别人有没有联系你吗？”伽闻很浅牵起唇，漆黑似深渊地狱带血腥的眼眸
细细盯攥身下人，问他。
“想不想知道你那些狐朋狗友有没有关心你？”
宋时予小幅度颤动双肩，不断摇头，嗓子里发出很细微哽动声：“不要...”
没用，男人残酷冷漠道出实情：“可惜了，没有一个人找你，没有，你的那些好朋友听到新闻，一个个都避之不及，你的好爹在小区爆炸第二天就逃也似的走了，骨灰都没要。”
“可怜我们的宝宝...”伽闻微沉身掌心怜爱如同逗弄小猫似的来回于下颌浮拂动。
“只不过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产品计划书，他就放弃了你，连dAN验尸这种事都不愿多此一举，直接就给你申报了死亡，逃离到国外。”
“你知道吗，你现在的骨灰还丢在火葬场，没有人出钱买骨灰盒，现在还只能用最简单的布包裹，你看，谁都不要你，死了也不过是一捧土罢了。”
男人取出宋时予手里的手机，滑动到微信页面，强制掐住他下颌固紧。
拉拽对方浑圆死寂的双眸盯向消息页面：“你看，有谁吗？有谁在意你吗？”
他视野紧紧从手机屏幕到男生列白行尸走肉的脸上来回：“在他们眼底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那些阿谀奉承的朋友，在听到你家破产就跑的一分四散，连你最好的几个朋友都没一条短信，都没去火葬场看你一眼。”
他压下阴影，唇角无情开合：“你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就是随手丢弃的一点泥沙，还是丢到土地上，都无任何飞禽走兽愿意赏眼顷啄半分的泥沙。”
宋时予耳朵还犹如擂鼓重敲，心跳从嗓子口震出来后，引发一系列嗡嗡涟漪的余波。
好半晌，都只知道盯向惨白屏幕，绞青着脸，一动不动。
伽闻沉下身手放在他臀部下方，如同抱小孩子般将宋时予抱起圈在大腿上。
掌心固于他后脑下方，让宋时予还魂飞魄散的脸深埋于自己心脏位置。
让其感受眼前还能听到的跳动，抓住的一抹鲜活，世间唯一能够触摸到的活体，以及他往后深渊地狱垂死挣扎中，唯一的一条浮木。
“别怕，我爱你，还有哥哥会爱你啊”
男人温热掌心一下下拍抚他肩胛。
“你不过是舍弃了一些唯利是图虚情假意的烂人罢了，是我让你看清了你十多年来不敢扯下的遮羞布。”
“他根本就不在意你，因为你只是一个beta，在他眼里最低等的beta，大马路上来往走过的Alpha都比在他心中你的地位要重。”
“有什么可惜的呢是不是。”
他垂眼看向怀中沉默，眼尾泛起薄红润意的beta，残忍指引对方唯一也是必须通向的道路。
“所以你唯一要做的是抓紧我，不要失去我，不要让我也不爱你，宝宝。”
他话如幻似影，可低头沉吟在宋时予耳畔又是那么惊悚让他全身都激起一股无助，惊惶，和害怕。
“哥哥...”宋时予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
男人却依旧没停。
“如果我不爱你了，你才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他抛出正确唯一的答案给予穷途末路，干旱云霓之人，低声问：“你要我爱你吗？宋时予。”
“要这世界上仅能够给你爱的人吗？”
宋时予哽咽出了声，鼻头泅红，整个人身子趴伏在男人臂弯，像一个无家可归想挣扎但毫无办法的宠物，后背一阵阵弯峦起伏。
“哥哥...我，别这样...”
“别这样对我...”
他声音低哑的接近破音，泪水打湿唇沿出口全是歇斯底里的绝望。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已经被关在这了，为什么连我的身份，连那层触摸天空的窗户糊纸都彻底封死。”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你说过的...说过给我自由的，你说过的...”
伽闻轻嗤地挑起眉，抓住他后颈，带出胸口：“是说过，可我给你的自由，可不是你想象中的自由，这种你都承受不了，外面那么宽阔的世界你还能活命吗？”
宋时予心尖全身都在无名有的痛，他还在哑着嗓控诉，声音虚弱的一阵风吹就散了。
“可是...可是，是你...你说的。”
伽闻拇指拂去他泪眼朦胧的泪和唇角糊出的.涎.水。
用了今天一整天最温柔，最似以往情爱至深时期的语气说。
“宋时予，你本就没有自由，自由这两个字从来就都不属于你，从你许下诺言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从你身体里被剥夺，现在一切不过是回到最初的轨道，还记得你追求时我说的吗，除了死，你一切都是我的。”
“所以说出来，宋时予。”
“告诉我，不要缩到你厚重的龟壳里去。”
“你只有我了——”
男人的询问犹在耳侧，宋时予只知道哭泣
最后一点亲情友情自由全部被拔了根。
鸟啊没了翅膀就飞不起来，没有光亮就瞎了眼，无法偏振作用获得磁场方向。
没有风声就无法辨明同伴和家的方向。
如今，他一无所有。
“只有我了。”
“宋时予。”
“你只有我了啊。”
一句句如地狱深渊的话和证词像一双厚重的大掌扼住他的喉咙，沿着食管往下移动。
剜蚀着他的五脏六腑，里头裹挟的侵略毒素，淬染着宋时予每一支皮肉下流溯的血脉，不留半分喘息余地。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唐婉和宋祤的一点爱，哪怕从未施舍过，可他还是能自欺欺人。
但当如今生死摆在面前，对方狼狈逃窜这一刻，他的心是真的彻底破灭软塌。
最后那一丝期望也被针孔扎破全部漏气，烟消云散。
他讨厌孤独，讨厌虚伪和从未得到的爱。
所以他薄情，他自私寡意，他不愿献出真心，他掩上层面具皮肉，随时随地想好退路，一旦有融化迹象便迅速逃离。
对于从小精神和情感匮乏的他来说，能给予的只有被虫蛀过的巴掌大小的爱，斑驳漏风，都无需拿出来视人就脆弱的化为齑粉。
因此他珍藏裹紧从不露面。
可现在有人要把搂抱遮挡他的骷髅拉开，要让他完完全全袒露赤裸与男人面前
他哭颤，他祈求，恳求对方能够给予一点遮蔽，不要让他如此担惊见拙，面色尽失。
可对方残忍褪去他的衣衫灵魂，令他没有半点退路余地。
因此哪怕知晓是何等让他五内俱焚，彻骨彻心的爱，也只能强硬连皮带肉拽下自身遮挡，抓紧黑暗中这仅有的温暖。
他哽咽着嗓子，顺着如珠泪滴，哭呛着说：“要，要你的爱。”
“哥哥，我要你的爱，要你的爱。”
“求你...求你不要把我丢下...不要将我丢于永无天光大亮之地。”
伽闻愉悦笑了，眼角眉梢全是掌控带来的快感愉悦，精致绝伦的面孔往下亲向宋时予眉心。
“那就拿出你的真心来爱我。”
“不留余地，毫无保留的爱我。”
“因为，没有人会在虚情假意的皮肉里得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