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为楚怀朔擦去脸上的污血,一句话也没说。
但当他的一句话说出来,蒋氏愣在了原地。
“弟妹生了一个女儿,取名楚凝萱。”听得这句话,蒋氏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随即,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婉的笑靥,“真的吗?这是喜事啊。”
“妾身现在就去告诉孩儿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言罢,她欲起身,步履轻盈,似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每一个角落。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下一句话,如同寒冰刺骨,将她从云端猛然拽入深渊。
“皇上已将她许配给璟王为妃,待到萱儿及笄之年,便是她嫁入璟王府之时。”他的声音低沉而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艰难吐出。
“什么?”蒋氏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
萱儿才出生啊!
蒋氏恍然大悟,丈夫此刻的沉郁与疲惫,皆源于此。
皇上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他们手握重兵,忠心耿耿地为朝廷开疆拓土,守护这片江山,甚至不惜举家迁徙至此。
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将手伸到了弟妹的身上。
不,是刚刚才满月的侄女身上。
她真的不敢想象一个嗷嗷待哺、连爹娘称呼都尚未学会的孩子,即将成为皇族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被当作政治博弈的棋子。
但她深知当今圣上英明睿智,然而,即便在这样的明君身旁,也不乏那些擅长谄媚逢迎之人,他们伺机而动,在皇上耳边不时进言。
尤其是皇后一派,他们心怀觊觎,时刻梦想着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然而,蒋氏心中暗自揣测,皇上此举或许并未受到这些奸佞小人的蛊惑。
难道说皇上的这道圣旨,是皇后暗中操纵的结果?
可是,皇上乃当世明君,怎会轻易采纳皇后的进言呢?
此时蒋氏不知要怎么才能表达此刻她内心的愤慨,但人家是皇上,是皇权,她一个弱质女流,又能怎么办。
可那是楚家唯一的女眷,难道说也和他们一样迁徙至此吗?
那当然不现实,也不可能。
母亲在那边,而且皇上也不会同意。
她闭上眼,眼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夫君,定远怎么说的?”她觉得事情也许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糟。
“上面没说,但我知道很多事情定远不会在信上说,我想回去一趟,不行的话,就……就把这兵权交出去吧!”楚怀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蒋氏拉住他的手,“怀朔!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样糟,既然定远没有说,就说明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不要冲动!”
楚怀朔大手用力往桌案上一拍,“冉儿,你可知道那萱儿是我们楚家求了多久才求到的女娃,楚家唯一的女眷,那皇家是永远都不能进的,现在沈家大小姐已经入宫成了妃子了,她的牺牲不就是为了楚家吗?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再牺牲萱儿,她才多大呀!她才出生!为了萱儿,这兵权不要也罢。”
蒋氏完全理解夫君的意图,她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家中一切已托付给定远,他是怀朔的弟弟,自然会多想一些。
但就这样贸然交出兵权,岂不是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
她的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着对策。
帐外的响动惊动了士兵,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却无人敢擅自闯入。
自将军进入帐内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沉寂的营帐仿佛成了一座孤岛,与世隔绝。
蒋煜轩望着父亲的军帐,心中疑惑丛生。
刚刚他听到侍卫说京都来了一封家书,父亲此刻如此愤怒,难道家中出了什么事吗?
他的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楚煜茂本在擦拭兵器,听到响动后连忙扔下兵器来到蒋煜轩面前。
“大哥,刚刚是父亲那边发出的响动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蒋煜茂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
蒋煜轩紧蹙眉头,“我也不知道,刚刚侍卫说是就都来了封家书,父亲便进了帐内,我瞧见母亲端了燕窝进去后就没再出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蒋煜茂排行第二,平时点子最多。
他望着自家大哥的模样,心中猜想家中或许真的出了大事。
接着,蒋煜成、蒋煜枫、蒋煜言也相继走来,他们分别是排行第三、第四和第五的兄弟。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不安。
“大哥,那响动是从父亲的营帐里发出来的吗?”老三蒋煜成上前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
蒋煜轩没有回答,蒋煜茂却点了点头,“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今天侍卫收到了从京都传过来的家信,父亲看完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与忧虑。
“那……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蒋煜枫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是五兄弟中最细心也最多话的一个。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与不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困扰。
蒋煜轩摇了摇头,“先等等看吧。母亲已经进去了,她一定有办法安抚好父亲的。”
蒋煜茂点了点头,“没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父亲最听母亲的话了。只要母亲一句话,父亲马上就会像只小猫一样温顺。”他笑着补充了一句,试图用轻松的氛围来缓解众人的紧张情绪。
但即便如此,蒋煜枫仍旧有些担心,他总觉得父亲这次发脾气并非那么简单。刚刚他隐约听到说是京都来了家信,那么来信的很可能是叔父。
叔父会有什么事要和父亲说呢?
难道京都的某些人又在蠢蠢欲动了吗?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仿佛一团乱麻般难以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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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洞内,焚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狂怒:“灵萱,你真的转世了,不过现在的你已经没了前世的所有法力。只要本座从这该死的洞里出去,一定会将你彻底粉碎,本座要让你受比本座百倍千倍的苦,还不让你死,本座要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此时的焚天,就像一头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狂兽。
像是挣脱了理智的枷锁,对着洞口的出处不断嘶吼狂吠着,双眼赤红如血,如同一只疯狗一样。
他的每一声嘶吼都似乎在向天地宣告他的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这整个玄武洞都震碎。
看守在洞外的两名男子都是青风最得力的弟子,两人却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