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路过御花园的碧波池,遇见云奚在桥上喂鱼 ,她走至云奚身侧,刚站稳脚,话还未说出口,云庭便从远处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她与云庭相撞,一同落入水中,云庭不会袅水,她将云庭拖上岸时,云庭的眉角不小心磕到了岸边的礁石上,那血一直流,他不哭也不闹,好似魔怔了一般,嘴里一直说着:“父皇会杀了我的…”
当时云奚也吓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云庭这般惶恐无措,他急步至桥下,用巾帕包着云庭的头问:“哥哥你怎么了?”
云庭只是拼命的摇着头,浑身发抖。云奚见他惶恐,上前抱住他,摸着他被水浸透的衣裳,左右查看,突发现他腰间的玉佩不见了,于是云奚把自己的那块儿玉,挂在了云庭的腰上并告诉他:“哥哥不要怕,等会见到父皇你就不要说话,我将玉佩挂在你身上,你做阿奚,我做哥哥,今日的责罚我帮你背!”
云庭闻言神情很是惊慌,他拼命的摇着头,颤抖着双手想要将那玉佩取下来,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阿奚,不可以,父皇会杀了你的,我刚刚在玉芙宫看见…”
“庭儿…”一声深邃而威严的喝厉声打断了云庭的话,几人寻着声音,望向远处,只见一个身穿明黄锦袍,魁梧高大的中年男人正从远处缓步而至。
几人微惊,忙上前行礼,云庭却被吓的口唇发白,全身发抖,僵在原地,似是丝毫动弹不得。
苏云初见状,微微移步,拉起他的手向南帝行礼,并解释道:“君上恕罪,他方才落了水,又磕了头,脑子有些不清明,许是吓到了!”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云庭拉回一丝神智,他抬眸望了一眼南帝,又慌张的低下头,屈膝跪下,颤畏的说道:“父皇恕罪!”
南帝望着他狼狈模样,心中生出一丝疑云,他不甚确定的唤了一声:“庭儿…”
云庭后背一僵,刚欲躬身答应,却见云奚先他一步,快速上前,埋着头答道:“父皇,庭儿在这儿,父皇唤庭儿可有事?”
“庭儿?”南帝带着一丝疑虑,望着云奚又唤了一声。
云奚抬眸,肯定的颔了颔首,道:“父皇,庭儿在!”
南帝轻笑着,望着云奚说道:“你与奚儿越发的像了,父皇倒是分不清你二人了!”
他又望向云庭,眼中的疑惑更甚,他环顾云庭周身,似是不经意的瞥向云庭腰间的玉佩,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明晰。
而后又看向一侧的云初,温言道:“你这丫头为何这般模样了?天气渐凉了,莫染了风寒,快上来,让伯伯给你擦擦!你二人也过来!”
三人颔首应是一同上了岸,南帝掏出巾帕,为云初拭着滴水的发丝,柔声的问道:“方才你一直在这里?”
云初摇头回道:“不是我,是我与云奚一同,他在喂鱼我想要些鱼食,他不肯,我就揍了他,拉扯间便一同落了水!”
南帝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沉着声音说道:“你这丫头,越发的放肆了,现在连孤的儿子也敢揍了?”
云初灿笑着,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同南帝说道:“伯伯你可莫要同我娘讲,不然今日我这板子定是少不了了!”
南帝听后轻轻笑出声来:“如今你知道怕了?”
他将手中的巾帕,递给身侧的大内监秦培,而后从他手中接过一方锦盒,那个盒子四四方方,和田白玉镂空雕花样式,打开里面是两块模样极好看的点心,南帝招手唤云庭二人上前。
“这是西和上贡的点心,父皇特意给你们留的!”
南帝拿出一块点心递给云奚,缓缓说道:“庭儿尝尝?”
云奚抿起唇角,微微有些颤抖的接过点心,云庭心中一紧,伸手去夺,南帝却呵住了他:“莫抢落了,性子如此急躁,这里不是还有一块吗?”
云庭的手僵在云奚的唇边,看着他将糕点囫囵的塞进口中,又颤畏着从南帝手中接过另一块糕点,南帝含着笑意,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将糕点送至唇边。
突然,云初伸出手猛地抢过那糕点。云庭的内心一阵悸动,惊诧的望向云初,眸底盈满担忧,刚想开口唤住她,只见她那秀美而又有灵气的眼睛微眨之间,便将那糕点含入嘴中,一边咀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方才鱼食不肯分我一些,现在你也别想吃,哼!”
云庭的心弦被紧紧拨动着,而南帝的脸上却在一霎间染上了一丝微弱的薄怒,他沉声喝道:“你这丫头,成何体统!”
云初扬起小脸,哽着声音,满腔委屈的哭诉着:“伯伯偏心,我爹爹去打仗了,伯伯便不疼我了,还说以后要让我做云家的媳妇儿,这眼下一块糕点都不愿意给我吃了,伯伯骗人!”
云初微微嘟起小嘴,忽然,眼中泛着泪光,作势就要哭出声来。
南帝见状,心中颇感无奈,他轻叹一声,拧着眉心,低沉着声音说道:“好好好,你莫哭了,你乐意吃,吃便是了,我不说你了!”
云初擦擦眼泪,抽抽哒哒的回道:“这还差不多,伯伯还有吗?怪好吃的,我还想吃!”
南帝面上氲着一丝不耐烦,匆匆回了云初一句:“没有了,就这么多!”
旋即他别过脸对一旁的秦培吩咐道:“送他二人回和璟宫,宣林院正给奚儿瞧瞧,近些日子莫让他们出门了,着人照看着,这伤要仔细将养,莫留了伤疤!”
南帝一拂衣袖,带着微微的怒色转身离去。云初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秦培应下,护送二人往和璟宫的方向走去,云初望着云庭萎靡的背影,脑海里漂浮着他临走前,用无声的口吻对她说的那个“小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