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沉把木盒一盖,瞄了对面一眼,那人立刻止了笑,只留下肩膀还在微微耸动。
“退下吧。”
那下人立马屁滚尿流地走了。
江砚沉将木盒放至桌上,盯着它目不转睛。
“王爷可要报复回来?”
宋向逾嗑着瓜子,端得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江砚沉看了他一眼,淡定道:“丞相可是要为你那二弟办成人礼。”
宋向逾一听瞬间皱起眉,哧声道:“就他那副德行,办不办不都那样,小题大做!”
“丞相可是欢天喜地操着心呢。”江砚沉默默喝茶。
“切!那老头不一直是那样!那可是他的宝贝,可不是要宠着揣着含着!”
宋向逾一脸厌恶,他转向江砚沉,“王爷突然关心这事做甚,难不成王爷还要去这种鸡飞蛋打的场合。”
江砚沉咧嘴一笑,“不仅本王要去,镇远侯府也要去,给咱们的小侯爷送张请帖。”
“哦~~我说呢,原来在这等着呢,行!正愁那天不够热闹呢!”
宋向逾乌云转晴,又开心地嗑起了瓜子。
江砚沉看向桌面上的木盒,笑意不减。
此时的黎初,正忙着拆家。
夏季天气愈发闷热,黎初便起了纳凉的心思。
眼见府里一处长了棵大槐树,他欲将树下清理出来,摆上桌凳,再整一个躺椅,作为躲阴纳凉之所,就跟在澄心院一样。
他指挥着一干人忙活,自己却在屋门前拎着鹦鹉,逗着鸟,晃着折扇,悠哉悠哉。
“公子,这盆夏花放在哪?”
“就放你脚边,对,不是不是,就你刚刚那里,对对,行,放那儿吧。”
“小侯爷,这儿还有不少花!”一个丫鬟又朝他喊道。
“都和白及那盆放一起!对!”黎初虽然不干活,却觉得自己喊的也很费劲。
“哎哎那个躺椅……那个叫什么……”黎初又要喊,却还没记得这些丫鬟小厮叫什么。
“搬躺椅的是福宝和长安,摆花的是玛瑙和琥珀,公子。”白及无奈提示道。
“哦哦……长安那个躺椅正着放!背靠树,放桌子旁边!对!就这样!”
黎初长吁口气,不行了,我要躺着了。
他走下台阶,抬脚上前,将鸟笼挂在树上,见着欢喜,又吹个口哨逗它,那鹦鹉就念叨几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黎初心情大好,转身躺到了刚摆好的躺椅上。
嗯,不错,有在澄心院的感觉了。
白及看着能躺着就不坐着的公子,摇摇头无声叹息。
黎初这样躺了几天,除了给药王谷写了几封信,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乐得自在。
而这天终于有窗外事自己找上门了,黎初看着手中的请帖,微微愣了一下。
白及在一旁观察他,“公子,你不想去,回绝便是了。”
“去也无妨,也确实需要出去看看了。”黎初笑着,眼里意味不明。
“走吧白及,咱们出门挑贺礼去。”
黎初在搬进侯府后,终于出了第一趟门。
他左手提着鸟笼,右手摇着折扇,晃晃悠悠走到了街上。
白及和剑息跟在他身后,保持着戒备。
永清酒楼二层,一群少爷们正嬉闹喝着酒。
宋向逾从酒桌上抬头,就见江砚沉坐在窗边喝着酒,也不说话。
他笑着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跟失恋了似的,怎得满脸哀怨?”
众人闻言,皆齐刷刷抬起头看过去,啧啧称奇,人群中有人打趣:“这春天已过,王爷怎得就开始怀春了呢?”
众人都笑开了。
江砚沉脑中正在想着那天那人闭着眼心甘情愿把命给他的样子,闻言心尖一颤。
他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环视一圈,那些人立马埋下头,安静如鸡。
宋向逾见了哈哈一笑,调和气氛道:“王爷的事,岂是你我能多嘴的?来来来,喝酒吃肉。”
众人拿筷的夹菜,没拿筷的斟酒,好一阵忙乱。
宋向逾坐到江砚沉身边,小声问他:“咋了这是?”
“无事。”
江砚沉吐出两个字后,正要起身,余光却扫到了楼下街边某处,他顿了一下,片刻后又坐了回去。
“??”宋向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露惊艳,出口夸赞道:“好一个翩翩贵公子。”
他又看眼江砚沉,问道:“这便是侯府那位?”
江砚沉盯着那处,只点了点头。
黎初到处转悠着,东看看西逛逛,悠闲不已。
眼见前方有一个糖人摊,他正要过去,却突然被剑息扯住胳膊,后退了几步,他一站定,就见原来所站的位置被泼了一地水。
他见此倒是不慌不忙,先是扯开折扇摇了摇,才抬头往上看去,那二楼窗边江砚沉就坐在那里,手上拿着空碗向他举了举,脸上状似还有未浇到人的遗憾。
他旁边又陆续有人冒头,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江砚沉动了动嘴,朝黎初朗声道:“不好意思,杨小侯爷,本王以为楼下只有流浪的猫狗呢,却没想你在下面,失礼了。”
宋向逾微笑看着这一幕,身边的少爷们开始了肆无忌惮地嘲笑。
黎初从容不迫,回道:“原来是王爷,失礼也正常。”
“噗…哈哈哈。”宋向逾没控制住,笑出了声,这人可太有意思了,
江砚沉脸色铁青,其他人都呆住了,这人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跟王爷说话!
黎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连忙转身,准备趁着江砚沉不注意,溜之大吉。
“杨景川!”
背后传来一声怒吼,黎初不但没停,反而加快了动作。
“你敢走?!”那饱含怒气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丝威胁。
黎初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对江砚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上来!”
黎初听话的上去二楼,白及跟剑息被拦在了楼下,“公子……”
“无碍,别担心。”
他仍然提着鹦鹉,晃着折扇,慢慢吞吞地走上了楼梯。
那靠窗雅座间,江砚沉坐于窗边,他身着靛蓝长袍,敞着外衫,曲着一条大长腿,蹬在椅子上,沉着脸,目不转睛看着那缓缓走上前之人。
黎初在一群人自动分开的一条道中间停下,站定打招呼:“王爷安好。”
众人纷纷望向窗边那人。
江砚沉冷哼一声,“有你在北城,本王怕是安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