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打开直播软件,无意中看到了一条私信。
远山依依:姐,你还记得时水吗?
白梨当然还记得时水了,之前在语音厅,她就认识时水一个颜值分大于80分的,所以把钱都刷给他了,而且时水是白梨得到神豪系统之后,第一个刷钱的异性,白梨虽然忙,但还不至于把时水忘记。
只是她真的很久没有打开直播软件了,也很久没有收到时水的消息了,白梨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时水一个人播得挺好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白梨煎雪:记得,怎么了?
远山依依:!
远山依依秒回了一个感叹号,她没想到会收到白梨煎雪的回信,毕竟这位大姐已经很久没有在直播间出现了,应该是已经退圈的状态了,但她也没有办法了,才想着给大姐发个消息。
远山依依:闭厅了之后时水很久没有播了。
随着消息一条一条蹦出,白梨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在她离开后,语音厅竟随后就关闭了,老板卷款跑路。时水从那之后便没了直播,远山依依担心他出意外。
白梨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那自己刷给时水的钱,他不会没拿到吧?直播收益是歌手和语音厅分成,公司按月结算给歌手,现在老板跑路,时水的钱很可能打了水漂。
白梨立刻在联系人里找到了时水,她甚至没有打文字,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此时的时水,正坐在医院敏感交错的走道里,外面是无尽的黑色长夜,而时水在长明的灯光下宛如一尊雕像,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他的身形愈发消瘦,原本俊朗的脸庞,眼眶深深内陷,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痛苦,盯着手机聊天记录,思绪乱成一团麻。
老板突然撤资跑路了。
其实这一切有预兆,早就在之前,厅里就有风声传出来,老板在外面欠了一笔钱,准备关厅了,是白梨的意外出现,让他们厅又存活了下来。
但此刻想想,老板应该是见白梨钱多,趁着最后再割一点,当白梨很久没有出现后,老板立刻收钱跑路了。
白梨给时水打pK时刷的所有礼物钱,包括厅里观众给麦上歌手的消费,还有厅管们的工资,全部都没了。
而命运似乎还嫌对他的打击不够,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母亲的病情突然恶化。
镇上的医院处理不了母亲的病情,接连周转,转到了省城医院,一来就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里。
医生说病情需要进一步观察,随时要进行手术,家属随时需要签字付钱。
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钱。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时水心中那团愤怒与无助交织的火焰,在疯狂地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让他的灵魂都在颤抖。
他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无力,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手紧紧地拽着手机,指节泛白,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手机里不停传来新的消息,厅里的所有厅管和歌手都已经联名报警了,可时水知道,警察采集信息、抓捕罪犯需要时间,报警也许能追回来钱,但是解决不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也想过先找亲戚借一借,但那些所谓的亲戚,早在父亲投资失败跑路后,就与他们家断绝了联系。
在这茫茫的黑暗中,他找不到一丝可以依靠的光亮,无力感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时水就是在这种时候,接到了白梨的语音。
铃声在寂静的医院走道里显得格外突兀,时水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嘴唇微微颤抖。
是白梨,那位神秘大姐,经常在他的直播间豪掷千金后又消失。
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刻,时水清楚地知道,也许现在,能拉自己一把的,只有白梨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水咬了咬牙,接通语音,女子温润的声音传来,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近夺眶而出。
“时水,发生了什么事?”
时水深呼吸一口气,他不想让白梨听出自己的狼狈,努力地想要平稳自己的声音,可是,当他开口时,那颤抖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姐姐,我……”
仅仅这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像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痛苦呻吟,连他自己都被这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就像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
就这几个字,白梨就已经听出了不对劲。
再加上,背景音里隐隐约约还有医院的叫号声,病情通知声,白梨内心中的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哪?”
“在医院,妈妈她……”
时水强忍着内心的酸涩,他知道此刻已没有隐瞒的必要,缓缓道出母亲病情的严重。
听完时水的陈述,白梨直接问道:“手术费缺多少?”
她曾经过病痛的折磨,在医院的那些日子,让她深谙其中的门道。
有些医院在面对高额手术费时,会在患者家属未凑齐钱款之前,只是将病人安置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维持着那脆弱的生命体征,就像悬在悬崖边的人,只有凑够了钱,才会被拉回安全地带,接受进一步的救治。
还缺五十万,时水想到了那高额的手术费,心脏就止不住地狂跳,跳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手将电话攥地紧紧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那部手机此时就是他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一松手,就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会消失不见。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白梨仅仅是在互联网上有过交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虚幻和脆弱,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隔着那无形却又仿佛坚不可摧的网络,欺骗和隐瞒如同隐藏在暗处的荆棘,随时可能刺痛人心。
白梨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他的直播间,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这种情况下,她会相信自己吗?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吗?就凭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会把钱借给他吗?
时水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每一个都像冰冷的雨滴打在他的心头。
白梨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请求呢?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骗取她的钱财?
又或者,她会嘲讽自己的落魄,笑他在困境中病急乱投医,居然向一个几乎已经陌生的人求助。
但时水还是艰难开口:“缺五十万。姐姐,可以先借给我吗?我后面一定会还给你。”
在这残酷的病痛与生死抉择面前,那些可能的猜测和担忧都变得微不足道。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与死神苦苦搏斗,每一秒钟都在消耗着生命。时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暂且放下。
“银行卡号发给我,我转账给你,先付钱,给阿姨进行手术,还有,你的地址也发给我。”
白梨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五十万转给了时水。
人命关天,五十万对于现在的白梨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在她看来,生命的价值远远高于金钱,如果五十万能换一条人命,那真的太值得了,更何况,她相信时水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
白梨在收到了时水发来的地址,一刻也没有耽搁,带上人手,当晚就赶了过去。
当她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抵达医院,穿过那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见到时水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揪。
面前的男子,和她记忆中的照片上的时水判若两人,那时候时水虽然确实瘦,但脸颊上还有青春肉,看上去还算健康。
但此刻用形容枯槁来形容也不为过,他身形消瘦得厉害,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挂在一具骨架上一般。
他的脸庞消瘦而苍白,毫无血色,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周围是一圈浓重的黑眼圈,那眼中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地散着,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仿佛生命的活力在他身上已经被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