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伪满建国初期,日本国内迫于国际压力,对他们的占领区采取怀柔政策。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傀儡皇帝的伪政权还立足未稳,日本本土国力有限。直到溥仪正式登基为大满洲国皇帝两年以后,日本人才彻底露出他们的豺狼面目,疯狂压榨满蒙百姓。
也就是在这种伪装的和平环境中,以长白山区为依托,抗日武装迅猛发展起来。而且这种队伍像一样迅速膨胀,一时之间战果辉煌!
回到叶若兮的木屋,华龙飞重新做饭,三个人坐到餐桌旁。
华龙飞:“姐,赶紧找你们的组织,或者去苏联或者去外蒙,你们这么折腾早晚得出大事。再不你就去宽城,那里不是有你们的办事处么?”
叶若兮:“早都撤走了。日本人不同意李顿调查团的报告,已经退出国联。现在正在跟苏联在中东路上讨价还价。我现在的身份属于中共满洲省委下的联络员。”
华龙飞:“怎么还有中共?是蒋介石的人?”
叶若兮:“你在北京那时候,两党还真是一伙的。现在正大打出手呢。一二六指示信提出在东北组织全民族的抗日统一战线,中共满洲省委决定扩大党独立领导的抗日游击队,反对关门主义。争取团结各种抗日力量,收编和改造各种义勇军。”
华龙飞:“那就是说,他们要拉住胡子,拢住老兵油子,跟日本人对着干?”
叶若兮:“要把日本人打败,从满蒙赶出去。”
华龙飞:“姐,这话他们自己信么?这差事不能干!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长得让人过目不忘,跟他们遭罪送死啊?”
叶若兮:“不跟他们干,我跟你进山,给你当老婆?”
华龙飞:“就算不当我老婆,我也养得起你!这么看来,山里还真待不得了。小乱住城,大乱住乡,现在是大乱加小乱。这么大个大关东,没一块消停地方。”
叶若兮:“你别操心我啦,金马镇这地方人人心里都看不上日本人。所以我们才敢在这集结进山的。”
华龙飞:“算了吧,不就是拿嘴皮子忽悠,再不就花钱买通么?没一个靠得住的。枪顶在脑袋上,刀架在脖子上,都他妈狗熊。本来我还想让我徒弟在这开一家药铺,让你帮忙照顾。现在看来不行,你们太能咋呼。不用多,日本人调动一个师团,这些人必然走私逃亡,要不然就被鬼子汉奸收买了。人家是金钱加大炮,你们就靠嘴皮子,拉拢一些不着四六儿。这么多人躲进大山,不用多一个冬天就得冻死饿死一半儿。你跟我俩走,找个消停地方开个小药铺……”
叶若兮:“傻小子,没那么简单。中共早在事变之前在满洲就有地下组织,事变之后更是遍布城乡。不打走日本人,我是没法给你当老婆了。”
华龙飞:“你说我这个人啊。本来有老婆,守了六年拼死拼活闹离婚,离了之后又转弯抹角要复婚。和二毛子姐姐处的不错吧,根本娶不了。有个师姐大老远从日本来,又成了日本特工还是娶不了。我他妈招谁惹谁啦?”
叶若兮:“不开玩笑,你还年轻别着急娶老婆,这年月、你这种人实在不宜娶妻生子。我们都坚信,日本人在满蒙站不住。”
华龙飞叹了口气:“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就没看见哪一支队伍有实力跟日本人一拼高下。”
华龙飞在金马镇盘桓半个多月,看着她的确没什么危险才带着苏麦冬再次上路。东北到底有多少个苏家屯,华龙飞不清楚。他知道奉天有个苏家屯,再就是苏麦冬的老家,宽城东南不到五十里的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只有一家药铺,人们有大病都得到怀德、宽城、四平去。这家药铺的坐堂大夫也姓苏,叫苏春泉,春泉医药铺。这个人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医生,以前是个读书人,前清倒台他才改行学医了。跟华龙飞很熟悉,两个人处的不错,他治不了的疑难杂症都给华龙飞介绍过去。也帮华龙飞卖一些避瘟散、逍遥丸之类的成药。
二人三马转过街口就看见春泉医药铺门口站着五六个人,还停着一辆软轿马车。
华龙飞:“麦冬,你这位堂叔遇上有钱的患者了。”
苏麦冬:“他那两下子,难一点的病患都不敢接。”
华龙飞:“呵呵,他要能接赚钱的病人,我能带你回来开药铺么?有不少重症患者因为找不到我耽误了。不过今天这位好像很特别。你在后边牵马跟着,我过去看看。”
华龙飞下马抽出医杖走了过去。
春泉医药铺前面的五六个人不是看病的,也没着装,抻着脖子往里看呢。华龙飞刚走到近前,一个不开眼的喊了声:“别过来,药铺今天不营业!”
华龙飞:“我不看病,找这家的主人,我们是朋友。”
“朋友也不行,今天谁都不让进。”
华龙飞更觉蹊跷:“你们既不是当兵的也不是警察,凭啥不让进?”
“我们是医药稽查队的……。你他妈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滚开。”
嘿,你他妈找揍呢。铁桦木医杖裹挟着风声砸了过去,啪地一声,那小子的鼻梁子都砸塌了!
“队长,有人往里闯!”
一个人拽着胳膊,左手端着一支老掉牙的单撅子走了出来,是华龙云!后面还跟着大巴豆。
“他妈的,冤家路窄啊。”
化龙云连忙把单撅子藏进腰里:“是三儿?我们是民生部医药稽查队,正在执行公务。”
“老苏是正儿八经的大夫,有啥可查的?”
苏春泉捧着一把麻黄走过来:“野郎中你给说句话,他们硬说这麻黄是假的。你说这哪儿说理去呀?”
华龙飞:“华龙云说是假的,那一定是真的;他说是真的,十有八九就是假的。麻黄还用看么,他们鼻子都是狗鸡巴么?”
华龙飞转身看了看,华龙云身后跟着个獐头鼠目的老头儿,老头后面还有六个人模狗样儿的闲汉。
“我看你们都他妈是假的!把证件都掏出来!”
华龙云:“你凭啥查我们证件?”
华龙飞一扬铁桦木医杖:“嗯?”
这些人转身想出去,一回头只见马车老板子已经被打倒在地,一个年轻后生端着长苗盒子炮站在马车旁对着他们呢。
华龙飞:“大满洲国国务总理郑大人令,有稽查证、行医证的可以放行。没证的就地正法!”说着把赤十字社社徽亮了出来。
就地正法就是枪崩啊!脑后盒子炮已经比划上了呀。
华龙云和那个老头拿出证件放到华龙飞面前的医案上。
华龙飞拿起华龙云和那老头的行医证:“你华龙云什么狗屁水平能唬得了我?你也配行医?证件没收!那个老家伙,你叫啥?齐焕章。瞧你他妈那德行,糟蹋着好名字了,也不是什么好鸟!”说着把他们的证件都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华龙云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华龙飞站起身一抬手,盒子炮已经拽了出来!那六个人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你妈个巴子的,好好的人不当,偏给这种片子当狗。再让我遇见,一枪一个,都他妈滚!”
那六个人捡了条命,爬起来一哄而散。
“大巴豆你给我站住!老子找你大半年了,原来混在这些人里了。你他妈算哪个林子的野鸡?”
大巴豆:“我是随队格格,负责收钱。”
“格你奶奶个孙子!”华龙飞飞起一脚将大巴豆踹了出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华龙飞蹿出来抓过车老板子的马鞭子劈头盖脸抽了下来。华龙云吓的一泡尿都尿到裤裆里了。
华龙飞挥舞马鞭,把鞭绳都打飞了。后来直接用鞭杆上的竹条子揍,十几下打完,竹条子都打折了!
一股臭味儿弥散开来,大巴豆已经拉裤子里了。
苏春泉跑过来抱住华龙飞:“野郎中,求求你,再打就出人命啦。”
华龙飞:“她他妈欠我两条人命!华龙云!”
华龙云扑通一声跪下了:“三儿,你饶了我吧。”
“哼哼,拉着大巴豆,找你的主子葆康告我去。滚!”
华龙云如蒙大赦,慌忙和那个叫齐焕章的把大巴豆抬上马车逃走了。
华龙飞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老苏,要不是怕影响你生意,老子今天必杀了这对狗男女!”
苏春泉:“野郎中,你好容易来一趟还赶上这事儿。进屋歇歇,我张罗点酒菜。”
说到给苏麦冬开药铺,苏春泉他们才知道,苏麦冬这些年一直跟着野郎中学大夫。多数人都以为她当了胡子了。
可是华龙飞说到把苏麦冬留在苏家屯,愿意合作他俩一起开,不愿合作各干各的。
苏春泉沉吟半天才说:“我要说不妥,你们会以为我忌讳同行。可是我要说行,那真是骗你们。这地方离新京近,除非有你野郎中的能耐名声才能养家糊口。要不然高粱米粥都喝不上。刚才的事儿,你也看见了,一年前办证儿,熊去我五十大洋。今年又来查假药,我这你是知道啊,一味假药都没有。你不拿钱他们就不走,堵着门口儿不让开业。要不然我这铺子就给她,都是本家亲戚呀。她可是个女孩子,性子又烈,我可担不起。要我看就跟着你野郎中,不吃亏,不受气,能耐大,人品好。”
苏麦冬:“师父,我知道您是为我着想。可是这一圈儿走下来,十几个镇子,三十多个村屯,有一处能让我容身的地方么?”
华龙飞:“不开铺子你就接触不了更多患者,你又是个女子,出门在外带着你实在不方便。”
苏麦冬:“师父,别忘了你是从哪里把我救出来的,窑子啊?我什么没经历过?再说咱们这一路女扮男装不也很好么?回去我是女的,出来就这样!”
华龙飞:“世道太乱,你要跟着我也行。你现在老苏这里帮忙,我打完官司就来接你回去。”
苏麦冬:“打官司?”
华龙飞:“大巴豆是被我揍得起不来了。华龙云没了行医证稽查证,回去能不找葆康告状么?葆康动不了我,必然去找郑孝胥。”
苏春泉:“我的妈呀,你那时候说郑大人,难道是真的呀?”
华龙飞一笑:“呵呵,真真假假。这回我要让这对狗男女万劫不复!”
华龙云当然得去找他的主子,华龙飞打了满洲格格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拿走了他的稽查证,这就等于砸了它的饭碗!
可是说到华龙飞,葆康也犯难。这个人不但是赤十字社的骨干,还跟不少关东军大人物有关系。有石原莞尔的特别通行证,跟土肥原贤二交往密切。他虽说是民生次长,可他明白自己连日本人的一条狗都惹不起。
可是要交给上边必然被郑孝胥一顿狗屁呲!
华龙云的官职实在太小了,根本上不了官册,就是个碎催跑腿儿的。这种小事儿都去麻烦总理大人,那不找挨骂么?
葆康这个人没带过兵,也没能耐,没学问。但这个人会溜须拍马,有人缘儿,八面玲珑,四面见光。在伪满洲国的官僚当中,他算得上常青树,他的好朋友熙洽倒了他没倒,好朋友臧式毅倒了他还没倒,后来好友上司郑孝胥倒了,他依然屹立不倒。
华龙飞这样的江湖野鸟,他也不想得罪。这个人医术高,后台硬,口碑好,说不上什么时候自己就用得着啊。至于拽子华龙云,自己完全看在野格格大巴豆和熙洽的面子才赏他一口饭吃。
因为一年多以前冯占海攻打吉林,熙洽指挥不力,已经被解除所有军权,连他的警察保卫团都解散了,就是个挂牌儿的省长。说不定哪天日本人翻脸,他就完犊子了。
思来想去他问道:“你知道华龙飞现在在哪里?”
华云龙:“他是个野郎中,走到哪都会停留十天八天,现在一定还在苏家屯。”
葆康:“你去把他请来,我跟他谈谈。把稽查证给你要回来。”
“啊?”华龙云吓得瞠目结舌“大人,他要看见我真敢开枪啊。我这……”
葆康冷下脸来:“医药稽查小队长,把自己的证件交了出去。难道我就不敢开枪么?那位巴格格怎么样啦?”
华龙云:“都是皮外伤,正在治疗。”
“那就赶紧去请你的三兄弟!”
华龙云心里七上八下走出民生公署,一抬头,只见华龙飞长衫礼帽,脚踏布鞋已经站在门口了。这小子不知是吓的还是乐的,抹头就往回跑向葆康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