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刘炜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觉得这番话非常不切实际,“圣德利疗养院是非常出名的疗养院,就因为这里的医护人员们都很负责,所以大家才愿意把家人们送到这里来,按照你那么说,那就太可笑了。”
王南南不忿,还想再说什么,刘炜打断道:“行了别说了,我们不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重点是唐顺利是怎么死的,我们会不会像他一样受到威胁?”
“想知道唐顺利怎么死的其实很简单。”林泊出声说,声音温淡又平和,让人感觉十分自然,“去看看尸体不就知道了。”
这话让王南南和刘炜面面相觑。
“那个,”王南南咽了下唾沫,“我好像知道他们把尸体送到哪里去了……”
……
守着病人们一起吃完早饭,就需要把他们送回病房,等着医生护士来查房。
这个时间段,只有听医生安排的第一小组以及护士长的第二小组需要行动,剩余的三组四组和五组都可以简单的休息半个小时。
也就是趁这个时间,其他人都在大堂里休息,林泊三人从门口悄悄溜了出来。
王南南一开始是被调遣至扫一楼大堂,可她素爱摸鱼,拿着扫把在那儿瞎晃悠时,就看见有两个人从楼上下来,像是在抬着什么一样。
她本来想上去帮忙,却被那个护工一个眼神给吓退了,举着扫把待在原地不敢动。
直到那俩人都离开了,她才晃过神来,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大喘气。
如今想来,当时她看见的护工应该就是负责林泊这一组的杨浩源。
可让她有点奇怪的是,当时有不少医护人员都是在场的,可却没一人对他们的行为感到恐惧或者害怕,通通都是一脸平淡的看着这一切。
除了志愿者被吓到了以外,没有人在乎这场事故。
“我没敢跟上去,我看见他们就是从这外面绕过来的,但是我不知道这边具体的路是什么。”
王南南一边领路一边道:“这条路我也是第一次走,昨晚护士长给我们介绍的时候也没说到这边,应该是他们的重要基地所以不能乱说吧。”
她指的这条路是大门到前面建筑的那一大片空地,一直朝着左边走,就可以看到一条小道。
小道是泥路,围着疗养院的墙壁和建筑物分开了就腾出了这一段小空间,靠着墙壁的两边都长满了野草,唯有中间这一截是干干净净的一片。
沿着这条小道一直走进去,里面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等一下。”刘炜拽住他面前的林泊,有点小小的害怕,忐忑道:“万一里面不能进去怎么办?如果里面是什么禁地的话,那我们不就做错事了?”
王南南看不惯他这种孬样,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你不想去我们就自己进去了,等下一个死的是你,你再去着急吧。”
看着林泊也是默认般的不说话,他只得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埋着脑袋跟在二人身后继续向里面走去。
这条小道并不深,沿着墙壁一直探进去,能看见疗养院的外形。林泊大概盘算着位置,在病人们休息的大堂后面肯定还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这证实卢风说的话并不假。
走到最后,原本狭窄的道路豁然开朗,这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野草长得很高很深,能到小腿这个位置。
“这也没东西啊。”王南南不可思议道:“他们把尸体搬到哪里去了?总不可能拉到后面就埋了吧?这处理的也太快了吧。”
不管是挖坑,埋尸还是填土,都是很耗费时间的事情,不可能只靠这短短一点时间就完成。
“应该只是留在这里了,找找吧。”
林泊回头看了眼身后,率先走入草丛,这些野草又多又高,锋利的叶片稍不注意就能划伤人的皮肤,随着他们的脚步微微摇晃。
没等两分钟,就听见刘炜从另外一边大声喊道:“诶!我找着了!”
他半眯着眼,不敢仔细看面前的尸体,只看得见一只脚,“在这儿呢!”
王南南离他更近一些,立刻跑了过去,她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直接越过了刘炜,扑在了那具尸体旁边。
只是这一眼,就让她瞳孔猛的一缩,由内到外的感觉到恐惧,“等一下!”
她立刻喊住正往这边靠近的刘炜和林泊,猛的回过头来,脸色惨白如纸,“这不是唐顺利……”
★
这是一具陌生男性的尸体,全身赤裸,身上只盖着一条发霉的床单,身体上有大块大块的青紫色伤疤,如今已经呈现发黑的趋势,右手手背上布满了咬痕,左手的无名指从根处就被切断,断面很整齐,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很久,是陈年旧伤,两只手上都覆盖了一层新茧,每个手指上都是泛黄的痕迹。
总的看下来,这就是一具此前受到了很多折磨的,过得很清苦的男性尸体,看不出身份,也看不出职业。
王南南趴在一旁吐了好久,刘炜又担心又害怕的给她拍着背,抱怨道:“我就说不要来看了吧?现在好了又发现死了一个。”
王南南不理他。
林泊盯着尸体看了好半天,突然道:“你们都确定志愿者里没有这个人吗?”
“我确定。”刘炜道:“而且这具尸体少说也死了有五六个小时了,我们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都还有四十四个人在呢,这说不准就是某个不小心死了的病人。”
“是吗?”林泊观察着尸体的那只手,“我觉得不像。”
这如果真的是某个病人,怎么可能就那么随意的扔在草里?而且病人的手上怎么可能会有碘伏长期浸泡的痕迹?
这应该是一个护工吧?
难道说疗养院里的护工死了,这些护士医生们也依然毫不在意,漠不关心吗?
“哎呀快走吧快走吧。”刘炜难受道:“我不想在这儿待了,你们要找你们自己找,我不想看了!我走了!”
他说着就要离开。
王南南好不容易止住了呕吐感,往林泊那边看了一眼,边吐边跟在刘炜身后。很显然,她也不想看了。
一瞬间,这里就只剩下了林泊。
林泊还蹲在原地没动,他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轻轻的捻了捻指尖,深吸一口气,食指和中指搭上了那条发霉的床单,往他的腹部轻轻一按。
只是这一下,他彻底愣住了。
……
医生护士们的查房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病人们的休息时间,疗养院统一安排他们在大堂里面玩耍,没有特殊情况,每个人都必须出来。
这个时候就主要是三组在工作了。
大堂内放了很多东西,乒乓球,电视机,以及一大堆书籍等等,全是供病人们玩耍的。
林泊拿着遥控板打开电视,一堆病人们围着在那里看《姑父的诱惑》,很安静,很乖巧。
他打量着那些聚在一起玩的病人们,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拍着皮球的卢风。
卢风的身形比那些病人们大了一圈有余,没人愿意接近他。加上他的病因,其他护士们也都略有监督他的意思。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啊?”他笑嘻嘻的走过去,像是真的在关心一个病人一样,温柔道:“不会很无聊吗?怎么不过去和他们一起看电视?”
远处的护士站直了身体。
卢风瞥了他一眼,手里的皮球拍的更响了。
林泊也根本不想等他的回答,自顾自的从旁边拿过另一个皮球放在手里捏着,又扶着他的肩膀,半是威逼半是强硬的将他按下来蹲着,“那既然你觉得无聊的话,我就陪你一起玩吧。站着挺累的吧,我们蹲着,来。”
远处盯梢的护士又把视线收回去了。
周围都有病人挡着,恰巧就能遮住其他人投过来视线,再这么一蹲,他们算是彻底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也没人发现异常。
“来还我线索了?”卢风放下皮球道:“没想到你速度的还挺快。”
“不是。”林泊直接否定,立刻道:“再问你几个事,疗养院里出现过医护人员失踪的现象吗?整个疗养院的所有病人里,有没有很奇怪的?这座疗养院里,有没有倒卖器官的事情?”
一连三个问题,成功把卢风给问到了。他没回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是合作?还是互利?还是单纯的想占我便宜?”
林泊瞪了他一眼,“你好好说,我有正事儿,等我找到有用的线索了,我一定告诉你。”
“呵。”卢风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话,把手里的小皮球调转了个方向往前一滚,“画饼啊?”
“认真的!”
他强调,又把自己手里的球塞进了卢风手中,“我不占人便宜,你不要以为我多那个似的。帮助过我的人,都得到了很好的结果的。”
卢风:“……”
卢风:“第一不知道,第二不熟,第三不清楚。”
总而言之,言而简之,就是啥都不知道。
“你知道的,” 他耸了耸肩,显得很无辜,“我是一个病人,行动范围和时间都很受限制,还有那么多天,我可不想早早的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一直缩在这。”
林泊:“那你平时晚上能不能出来?”
“当然不行。”
“悄悄溜出来也不行?”
“我拒绝。”
他又靠近了两分,贴着林泊的耳边说道:“而且你不是只要活着撑到副本结束,就可以了吗?这难道还不够吗?干嘛那么在意这些剧情呢?”
林泊冷冷的看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卢风点头。
“……你最好是。”他咬牙切齿的一掌把他手上的皮球拍飞,蹦到了别的病人身上,病人嚎叫一声,当即捂着肚子在地上疯狂打滚。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死了!”
戏精聚一窝,他旁边的病人反应过来也跟着开始表演,在那里叫救命,说要打120。
也没人理他们,大家都见怪不怪。
林泊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卢风望着他的身影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又从旁边薅过来一个皮球。
知道的挺多。
只是这个时候就知道那么多,这可不太好。
……
下午的安排和早上也都差不多,正常的吃饭休息,只是因为大堂里不能没人,大家休息的时间全部岔开,等林泊再次看到温樾,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晚饭吃的略加丰盛一点,两荤一素还有一碗汤,味道也行。林泊浅尝了两口就没吃了,转而看向身边狼吞虎咽的温樾。
温樾就跟几十年没吃过饭一样,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米饭和菜,极其粗狂,林泊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用手抓了。
“……你那么累吗?”看他有点噎得慌,林泊直接把自己那碗没有碰过的汤放在他手边,“你慢点吃吧,我也不抢你的。”
温樾捧着碗将汤喝的一干二净,勉强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挥了挥手,“还好吧,也不累啊,我就是觉得这饭很好吃,你不觉得吗?你不饿吗?我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吃到过那么美味的饭菜。”
林泊看了眼那菜色,毫不犹豫的摇头,“一般吧,我不吃冬瓜,不吃炒的黄瓜,不吃纯干的排骨,也不爱吃番茄和切成块的猪肉。”
所以这些菜里他只把番茄炒蛋里面的蛋给挑来吃了,其它的每个菜都准确无误的踩在了他的雷点上,即使他有点饿了想下口,也无从落筷。
宁愿不吃,也绝不将就。
“天呐,那你晚上肯定要饿的。这真的很好吃,我也不爱吃冬瓜,但这个冬瓜就跟有魔力一样超级糯超级吸引我,我爱~”
温樾的眼睛化作了两颗小爱心,深情的看着眼前汤碗里的最后一口冬瓜,然后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林泊嘴角抽抽,被这一幕雷到不行,干脆略过他看向其他人。所有人都在专心吃饭,就连远处的莫橙花都在埋头苦吃,除了他以外,没一人在这个时候抬头,专心的对着眼前的饭菜进攻。
……不对。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饭菜,又看向其他人,一种奇怪的诡异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每个志愿者都在那么用力的吃饭?还一点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