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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娇滴滴的哭声不大,却搅得人有些心烦意乱。大概美人哭起来都有点这效果。

皇帝今晚一提到灾民,心中总有那么几分触动。此刻仔细看了眼地上的女子,磕头磕得不要命。

心中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她先别磕了。

一直默默无闻的温氏见此情形,总算如约地从席间走出来,到冯牧之和柳寻芳中间跪下。

冯牧之见到温氏一副决然的神色,心道不妙。

没等她开口便皱眉劝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能不管我们的一对儿女啊。”

冯牧之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可声音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悲戚,隐隐带着几分哀求。

这话让已经面如死灰的温氏眉心抽了抽。

她和冯牧之的一对儿女见此情形,会意到冯牧之的目光,也纷纷来到温氏身边跪下。

他们其实对最近家中的气氛有所察觉,可能即将家逢巨变,一对儿女都面色惊惧地喊着娘。

温氏脸上显出痛苦之色,仿佛中了蚀骨的剧毒一般,已经受尽折磨。

柳寻芳抬起头看向温氏,额头已经磕出血,眼中含泪。同样声色俱悲地喊了一声:“娘,我们有冤。”

这声娘惊得温氏打了一个哆嗦,怔怔地望着柳寻芳。

柳寻芳第一次唤她娘。这也是她的女儿啊。她可怜的女儿。

温氏当即向皇帝磕头陈诉:“皇上,臣妇温氏,与前夫女儿柳氏一同状告夫君冯牧之。”

在场之人大多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很好奇这是咋回事,巴不得皇上就在这里审。

冯牧之抓住温氏的手臂,神色复杂,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劝道:“夫人,我何曾对不住你。你就算对我不满,总该为我们的儿女考虑。”

一对儿女吓得抱着温氏哭。

温氏现在心如刀绞,可事到如今,她若不站出来说话,只会永不得安宁。

此刻面对冯牧之,她神色悲戚得仿佛脸上笼罩着一层乌黑之气,胸口不停剧烈起伏,艰涩地开口:“我不会害我们的儿女。”

这话让冯牧之稍稍放心。温氏跟了他这么多年,她其实不是一个蠢女人。

他们有了一对儿女后,很多事情他并没有特意防着她,她手上该有的证据都有。

如今只能指望她别胡来。

冯牧之转头看向柳寻芳,第一次正眼见到她。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的失误,让这个孽种多活了二十年,造成如今的局面。

柳寻芳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丝毫悔意,全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狠戾。

她一点也不意外。像冯牧之这种人,不会为自己的恶行心生悔意,只会后悔自己没有做干净。

现在皇帝是真对这情况感兴趣了,示意沈知州不用着急。

“柳氏,温氏,你们有何冤情,说来听听。”

皇帝这语气虽然问得沉重,但听起来总感觉有种该加点花生瓜子的感觉。

温氏被冯牧之和一对儿女扰得心烦意乱。光是站出来仿佛就已经耗尽心力。现在一时没有开口。

柳寻芳看了一眼太子,对方微微颔首示意她放手去做。

她又瞟了一眼刚才为她说话的沈鸢,小姑娘那模样一点不担心自己会戳穿她的身份,眼神还在鼓励她。心中顿觉欣慰。

虽然证据不够,她仍旧大胆地向皇帝陈述,声音悲痛不已,却有条不紊:

“皇上,民女告冯牧之有三罪。其一,冯牧之二十年前杀害民女全家,抢夺民女娘亲温氏为妻;

其二,他为将民女灭口,杀害兰陵城数十位无辜同龄女子;

其三,冯牧之身为江州太守,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致使水灾时江州多地断粮,无数灾民饿死。”

说罢便将温氏给的证据呈上。

这话说完,众人都觉得有点骇人听闻。不由得多瞧了温氏几眼。大概心里的想法是,至于吗......

温氏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更感受到冯牧之眼中的真情和悲痛。

她不敢看向任何人,只垂着头,面色憔悴如死灰,泪已流干。

其实这件事情除了人证,已经没什么有力的物证。

但温氏着重向皇帝强调此事:“皇上,臣妇的前夫一家的确被冯牧之所杀。兰陵数十位女子也枉死他手。”

冯牧之长叹一口气,眉头拧成麻花,声色俱悲:“夫人,你何至于此。”

他目光狠厉地扫过柳寻芳,仿佛在说你其实死了对谁都好。不是这个孽种作祟,温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转而又向皇帝喊冤,请求圣上明察。

皇帝唤来御史和相关官员一起查看证据,他更关心灾民的事。

粗略地查看一番后,得出结论:“柳氏所说的前两罪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有柳氏和温氏的证词,且妻告夫有违礼法。

柳氏呈上的这些证据能证明冯太守在本次灾情中至少有失察之罪。具体罪行,还需要进一步审查。”

这暂时的结论一出,大家都心思各异。

有的人松了一口气。

谢怀琛没有感到意外,这些证据确实只能达到这个效果。

只是他感受到沈鸢询问的目光,仿佛在质问他这是咋回事啊,怎么不能告倒冯太守。

太子殿下此刻莫名有种很丢脸的感觉,好像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

他有些无奈地回了沈鸢一眼,仿佛在说你得相信你柳姐姐啊。

他早知道证据不够,但是柳寻芳执意要亲自报仇,他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沈知州以为太子是在看他,心道你看我也没用。果断向皇帝请求:“皇上,刑部会进一步查明此案。”

皇帝瞟了一眼太子后,见他没有再说话,于是对沈知州微微颔首同意。

众人现在都以为这事也就这样了。

沈鸢感觉很难过,眼睁睁看着恶人逍遥法外,这种感觉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她很担忧地看着柳寻芳,总觉得柳姐姐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只见柳寻芳垂着头没有说话,看不见神色。但细瞧便知她的手隐藏在袖中微微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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