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得看向那人。
“端王殿下?”
沈经聿饮着酒,故作镇定。
他冷哼一声,“空寂大师我敬你是德高望重的法师,任由你无礼,但这也不是你能空口白牙污蔑本王的依仗!你可知污蔑本朝王爷该当何罪?”
空寂又默念一句阿弥陀佛。
虚空的佛珠洒落淡金色的光芒,充斥了整个大殿。
距离佛珠最近的沈经聿,更是无所遁形。
那光落在他脸上,他皱着眉抬起手臂遮挡。
“你看端王殿下的手。”
“嘶,难道真的是妖孽?”
“青黑色的鳞片……好生吓人!”
周围突兀的响起大臣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沈经聿脸色一沉,垂眸看向手背。只见梦中化妖时,密密麻麻的鳞片已经爬满了他的手。
皇帝见到先是惊了惊,眯起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杀意。
“端王,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帝看着这个不被自己注意的儿子,冷声质问。
同样在高座上的刘贵妃不免焦急的攥紧手掌,疯狂给沈经聿使眼色。
刘贵妃柔声同皇帝说,“陛下,端王是您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妖?莫不是被人陷害了或蛊惑了?”
皇帝冷哼。
刘贵妃吃瘪,悻悻闭上嘴巴。
沈经聿低头,皇朝无人不知空寂的名号,而且空寂向来不管世俗,他无法把今日之事归为朝廷各党派争斗,更无法证明是空寂陷害自己。
如此一来……
沈经聿咬了咬牙,他把衣袖卷起露出半条手臂。
“父皇,儿臣不是妖!儿臣这是龙身。”
沈经聿又道,“儿臣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但龙乃是祥瑞,是天子的象征……”
“大胆!”皇帝身侧的太监总管打断沈经聿。
“陛下龙体康健,太子仁孝卓越,端王殿下却暗指自己是天子,意欲何为?难道是在诅咒陛下不成?”
“本王并非!”
沈经聿脸色黑青,他素来与父皇身边的太监总管不对付,而这阉党支持太子,几乎算半个太子党,有这种机会,必然要落井下石。
眼看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沈经聿心中不甘。
他看向皇帝,满脸孺慕。
“父皇,我是您的儿子,或许得了您的血脉才有显龙形的机会。”
皇帝不信他。
让人把沈经聿的王府幕僚带上殿来。
在幕僚伯仁的口中得知,沈经聿的确在寻找西向国的妖物,企图用妖物之力颠覆皇朝。
沈经聿几乎吐血。
“伯仁,你胆敢污蔑本王!”
“端王,休要胡搅蛮缠!来人把他押入水牢,等朕发落。”
皇帝自从知道沈经聿身上有龙气后便容不得他了,至于勾结妖孽的事,只会加速沈经聿的死亡而已。
闻言,沈经聿看向曾经支持自己的大臣、端王党们,竟无一人为他说话,而且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沈经聿陷入巨大的恐慌。
他快走几步,扑倒在宴观清脚下,抓住了宴观清的衣袍。
“国师,你替本王作证,你向父皇证明本王不是妖!”
宴观清神色冷漠,端坐在席位,如同不染尘世的仙人。
他冷眼扫过沈经聿抓着他衣袍的手,拧起的眉宇中满是厌恶。
“殿下,你身上确实有妖气。”
“来人……”皇帝已经气急。
侍卫们连忙一左一右架住沈经聿的胳膊,把他拖出去。
而刘贵妃更是恨极了沈经聿。
可是沈经聿毕竟是她的养子,和她的亲生儿子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还要想办法把沈经聿捞出来。
哪怕是贬为庶人,也不能影响她的亲生儿子!
沈经聿的事如闹剧一场,匆匆过去。
眼看宴上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人拿下了,皇帝顿时安心愉悦,和诸大臣举杯共饮。
苏闻景举起酒杯。
他知道这件事没完。
沈经聿定不甘心自己就此沦落牢狱之灾,更不甘心自己被赐死。
至于沈经聿要如何脱身?
苏闻景笑了笑。
有个人要倒霉了,是谁他不说。
沈经聿下狱后,太子重获帝心,与皇帝父子情深与其他王爷兄友弟恭。有温和良善的太子做对比,皇帝已经视沈经聿为大逆不道的恶毒之人,和国师、捉妖师商议后,决定择日把意图谋反的沈经聿烧死。
这一晚,刘贵妃换了王府婢女的衣服,穿着黑色斗篷,进入皇城大理寺的水牢。
周遭的环境,阴湿恶臭。
养尊处优的贵妃不由得抬起纤纤玉指捏着手帕捂住鼻子。
“娘娘小心!”
身侧的婢女扶着她手臂,以免她滑倒。
“该死的端王,自己不想活了还牵连本宫。若不是他,陛下也不会训斥本宫教子无方,连带着经钰也不受他父皇待见。”
沈经钰,是刘贵妃的亲子。年龄未弱冠,还未封王。
婢女叹气。
“奴婢觉得端王向来行事稳重,这次恐怕是遭人陷害。”
“谁能请动空寂大师陷害他?而且国师也亲口承认了。”
“……是奴婢失言。”
刘贵妃也不计较这些,她面色凝重。
“我猜他是被妖物蛊惑了。罢了,是不是,都要让他承认自己是被人蛊惑,再把他弄出来!否则经钰也会被他牵连。”
明明是养尊处优的王爷,却突然修妖法、寻妖物聚集之地,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刘贵妃见到沈经聿。
往日意气风发的人正蓬头垢面坐在水牢里,浑身恶臭。好在狱卒没折磨他,身上没有伤口。
听到脚步声,沈经聿抬起头来。
看到两人穿着,区区婢女,沈经聿又神情恍惚的低下头去。
“端王。”
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经聿猛然抬头,他扑到门口抓着铁栏杆,双眼发亮的惊人,“母妃,是你吗?”
刘贵妃被他吓了一跳。
捂着鼻子后退,摘下斗篷的帽兜,露出那张雍容华贵的美人脸。
沈经聿心中感动。
“母妃,你是来救我的吗?”
被关十几日,从未有人来看他,甚至他从前结交的人,对他避之不及。王府中仆人为他奔走,都吃了闭门羹。
刘贵妃皱着眉,“能不能出去,关键在你自己!我是来提点你几句。”
“母妃您说,孩儿定洗耳恭听。”
沈经聿做出一脸恭敬之色。
刘贵妃的面色却没因此好转,反而心中冷哼。
她知道沈经聿惯会做戏,对自己一口一个母妃,心里想着的始终是他那个宫女娘。
如今他这副做派,只是有求于自己罢了。想让自己吹吹枕头风,把他救出去。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