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禾本来就白的脸唰的又白了一个度,低头看看手里的信,又抬头看我,不敢相信:“姐姐,你在骗我,爹爹怎么可能将我卖给……卖给青楼呢?”
“我也很想知道你爹为什么要把你卖给青楼,这落仙苑你就不能去,别说你凭两条腿很难走到,就算走到了,你也拿不到钱,更是踏不出落仙苑半步。”
我从石小禾手上抢过信封直接撕成渣渣,当场扬了。
“姐姐,不能撕啊,爹爹会很生气很生气,会打死我的。”
石小禾还想来阻止我,但身高的劣势并没有让她成功,她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也不知道是因为知道自己被亲爹卖了,还是因为信被撕碎。
“你爹都把你卖给青楼了,你还怕他打死你?你带我们去桃源村,去你家,我去和你爹交代,顺便看看什么物种这么没心没肺!”
我把石小禾往马车方向拖,说着让她宽心的话,明知道送的是自己的卖身契,知道有去无回,却还是因为撕毁了卖身契而怕被打。
“小姐,不可贸然出头……咱们势单力薄啊。”
我也知道不能贸然出头,可是我的手比脑子快,看到卖身契就应激,扬都扬了,能怎么样,大不了……我把石小禾买了,带去太师府当丫鬟,也比卖给青楼强一百倍。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也被人卖过……。”
我从烟花楼逃回来那天晚上闹得太师府人尽皆知,冬羽不可能不知道。
冬羽沉默了,没再说话。
石小禾身体瘦得皮包骨头,根本拗不过我,两三下就被我塞进了马车,一路上不停地淌着眼泪。
看来她脸上的妆也应该是她的家里人因为她要进青楼随便给她化了一通,这下一哭,胭脂也花了,本来因为吃烤饼没剩多少的唇脂也彻底冲掉了。
马车一路西行,没多久就到了桃源村村口,我把找赖老板的事往后挪了挪,马车停在了村口比较偏僻的地方,我们跟着石小禾往村子里走去。
来来往往的村民目视着我们仨,眼神一个比一个奇怪,有些人甚至蛐蛐起来。
“石宽不是说他把小禾卖给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吗,怎么一天光景不到就回来了?”
“小禾后面这两位又是什么来历,看着像外乡人。”
“石小禾瘦成这副模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莫不是人家来退货的?”
“谁叫他爹得罪了皇上,否则小禾也不能落得这副田地。”
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石小禾这位狗爹还真敢编。
嗯?
我听到了什么,石小禾她爹得罪了皇上?一个农户,哪来的机会得罪皇上?
这个疑问在到达石小禾家的时候被解开了。
石小禾家在村子东北方向的一条小溪边,四合院样式,修得还算气派,像是花了大价钱的。
石小禾领着我们在门口踌躇半天不敢进去,我首当其冲去拍了门,石小禾在后面害怕的瑟瑟发抖。
里面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门后面是个三十多四十岁,穿着粗布衣衫,身形高大 的中年男人,甚至都没正眼看我,就一眼捕捉到了我后面不远处的石小禾,两眼一瞪就上火。
“石小禾,你这个死丫头,老子叫你去京都送信,你怎么还在这里,是不是把信遗失了!”
骂着不解气,还几步上前,作势就要动手打人。
“爹爹,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不要~!”
石小禾瑟缩着往冬羽身后躲,冬羽这拳也真不是白练的,还真把男人的拳头挡住了。
“死丫头,你还敢找帮手!”
石宽看到有人敢挡他的拳头,火大了。
这就是石小禾的爹石宽吧,果然够暴躁,和我心里描绘的形象大差不差。
我不咸不淡地发声了:“你就是小禾的亲爹?”
石宽像是这才发现了门口还有个我,一脸怒意地转过身来。
正当我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替石小禾说话的时候,石宽却突然脸色一正,“砰”地一声跪下了,还给我磕了一个。
我:……
石小禾:……
冬羽:…并且紧急撤回一身护主的忠诚之心。
怎么个事?石宽被鬼上身了?还是我长的太吓人,把他直接吓跪了?
“沈姑娘救命之恩,草民没齿难忘!”石宽抬起头来,又磕了一个。
夹在我嗓子眼里的批判之词到嘴边也变成了:“我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
他要是叫我“靳小姐”我都丝毫不怀疑是靳若薇捞过他的小命,可他叫的是“沈姑娘”诶。
“沈姑娘贵人多忘事,玉兰围场春狩第一日,沈姑娘救了草民一命。”
石宽一脸肃色,言之凿凿,跪得垂直笔挺,跟跪亲爹似的。
玉兰围场,春狩第一天,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了,那天发生过什么事,那天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我中了一箭,别的事都被这件事衬托得模糊了。
见我还一脸茫然,石宽磕了第三个:“那日,草民的马冲撞了公主帐。”
石宽给这阵仗,石小禾都惊呆了,从冬羽身后探出了头来看热闹。
“你是那个……驯马师?”
都这样提示了,我还想不起来,会显得我很呆。
“正是草民。”
那天黎昱非要赏我,我受之有愧,本来也觉得驯马师罪不至死,就顺水推舟用赏赐换了他一命,当时也没太注意驯马师长什么样子,所以他就是石宽?
一个重男轻女,要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京都青楼的狗爹。
本来不喜欢有人跪我,但这么狗的爹让他跪一会儿也行。
“我记得皇上虽然饶你一命,但也打了你五十庭杖,听说那庭杖比人的小臂还粗,五十庭杖,也挺疼的吧。”
“草民能捡回条命就谢天谢地了,五十庭杖,草民还受的起。”
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还重男轻女,看不透人生!
“杀千刀的,好好的你跪下做甚!这死丫头怎么回来了,叫你送去京都的信呢?信没送到你还有脸回来!”
四合院里一个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几秒钟后,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妇女身影也从门内小跑出来,一路跑到石宽身边,想把他扶起来,整个人疾言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