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为衫没有选择权。
如今的她还处于昏迷之中,无法自行下决断,面对宫远徵提出的这个条件,宫子羽只能先答应,让云为衫活下来再说。
于是她被宫远徵直接关进了地牢。
宫子羽听了金繁的禀报后心急如焚:【这家伙不是素来最听宫尚角的话吗?怎么这一次不管用了?!】
金繁刚刚被地牢的守卫拒之门外。自云为衫被送进去后,便再无消息,也不知她如今是吉是凶。
金繁答:【宫远徵下令禁止任何人探望,我带去的东西,也不知能否送到云姑娘手中。】
宫子羽一言不发,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
金繁又说:【万一云姑娘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武功被废了...还被关在地牢中审问,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的住...】
【你这不是废话吗?若阿云不知道无名的身份怎么办?她才进宫门几天?要是宫远徵故意趁机下手折磨她...不行,多少铁骨铮铮的江湖豪杰都杠不过他的毒药,我不能坐以待毙。】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
金繁赶紧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宫子羽问:【他既然答应为阿云解毒,虽然不想承认,但宫远徵的确会说到做到。】
而且他定会先为云为衫解毒,否则无法从清醒的她口中问出无名的身份。
一旦无名的身份被问出,他便会输掉赌约,失去执刃的资格,再无法与那两兄弟抗衡。
然而从另一方面去想,毒药一解,他用来约束自己的条件也就随之消失了。
【我要去劫牢。】宫子羽下定决心,语气斩钉截铁。
【劫牢?就我们俩?别说这么多侍卫看护了,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在顾倾城和宫远徵面前,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你要去找人帮忙。我去找月公子,你去找宫紫商,我准备点东西,然后在商宫会合。】
***
地牢深处,云为衫缓缓从一张椅子上醒来。
昏迷前那种如坠冰渊的感觉消失了,她只觉得四肢软绵绵的,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连抬手都需费尽全身力气。
她抬眼望去,只见宫尚角和宫远徵冷着脸站在对面,周遭是森然的刑具与铁链,冰冷的石地上散落着几块破旧稻草——这里是地牢。
云为衫明明记得自己已成功躲入月宫,为何会在此处?
莫非是宫子羽未能拦住宫远徵,任他闯入后山抓到自己了吗?
宫远徵桀骜地扬起下巴,双手抱胸,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羁:
【云为衫,宫子羽那个家伙要求可真多啊,既不可用刑致死,也不可造成永久性的身体损伤,也不可让容貌损毁...你倒是有几分本事,竟能在短短几日就把那个蠢货迷得神魂颠倒。】
云为衫沉默不语。
宫尚角接话:【但满足上面三点的同时,让你痛不欲生、求死不得并不难。远徵弟弟的每一杯毒酒,都可以做到。】
【你想问什么?】云为衫道。
宫远徵冰冷地望着她:【无名的真实身份是谁?】
【我不知道。】
听到这个回答,宫远徵没有恼怒,反而兴奋地笑起来。
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反正他是不会听的。正好借此机会,用上自己的毒酒逼问一番。
要是云为衫受不住了,当真吐露出一个人名,那他也不信,仍要继续审讯。万一她只是随口诬陷的呢?
昨夜受过的气,他要好好从这里讨回来。
宫远徵兴致勃勃地端起酒壶,温柔地倒出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他走前两步,眼睛闪闪发亮地就要给对方灌下去。
云为衫本能地往后一缩,脊背撞到椅背,双手下意识地抬起,正欲出招。
也就在此时,她忽然反应过来——他们竟没有给她戴上手铐脚镣,也没有用药物控制她的神志或躯体?
但她手上的力道实在是太慢了,慢到能被宫远徵轻而易举地反手扣住,随后他手腕一转,将酒杯往前一送。
眼见毒液马上要碰到自己的唇齿,云为衫目光一凛,提息运气,却发现曾经在经脉中奔腾流转的内力,如今却似干涸的河床,只剩下几缕残存的气息在断壁残垣间徘徊。
她的内力,去哪里了?
就在云为衫僵直的刹那,宫远徵冷酷地卸了她的下巴,将一杯毒酒完整地让对方吞了下去。
霎那间,体内如被烈火焚烧,又似有无数毒蛇在五脏六腑间游走,撕咬着她的每一寸血肉。她感到自己的内脏在剧烈抽搐,仿佛要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云为衫双手紧紧握住椅背,指甲深深嵌入木头中,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地牢中先是回荡起低沉的呜咽声,然后逐渐变得凄厉得吓人。
【别担心,只是身体疼痛而已,但嘴巴还是能动的。】
一片扭曲的世界之中,她恍惚间听见宫远徵蹲下身,继续盘问自己。
【你现在知道无名的身份了吗?】
【我...】她试图抵抗,试图用最后一丝理智驱散痛苦,但宫远徵此时却高高兴兴地将第二杯毒酒拿了过来。
【什么?你说你还不知道?】他故意打断她,显然并不打算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远徵。】宫尚角见状,微微皱眉。
他本已答应宫子羽的计划,却拗不过突然变得异常倔强的弟弟。几人经过一番协商,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一方面是为问出无名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约束宫远徵下手的轻重。
但此刻,这场审问已然变为折磨了。
宫远徵郁闷地撇了撇嘴,还是听话地将酒杯收回来,同时在嘴上不耐烦地倒数:
【再给你一点时间好了,五、四...】
数到一的时候,要是云为衫还不肯老实,他就接着把这杯酒灌下去。
云为衫气若游丝:【无名...她的身份是...】
【...一。】
轰——!
在数字刚好说尽的瞬间,一声巨响震彻云霄,地牢瞬间被烟尘笼罩,石块与瓦片如雨般从头顶簌簌坠落。
这是发生了什么?!
兄弟二人面色骤变,急忙奔出,却发现原本戒备森严的关卡此时冷清异常,所有侍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迷香的余味。
怎会如此?是之前他们有百草萃护体,又将精力全然放在云为衫身上,才未察觉到异样吗?!
宫远徵咬牙,将几名侍卫从摇摇欲坠、损毁严重的区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随后转身向爆炸声传来之处奔去。
地牢是他的地盘,发生这种事,宫远徵难逃其咎。
看守之人竟被人用迷香迷倒,可见家贼猖獗至此,究竟是谁干的?是无锋?无名?还是雾姬?
能把手脚深入到这种地步,他边跑边想,愤怒之余,心中竟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被炸塌的地牢背面外墙。
幸而此处以石质结构为主,火势虽肆意蔓延,但主要集中在外墙背后的荒草地,短时间内不会波及宫门的其他建筑。
宫远徵握紧拳头,顾不得去抓捕罪魁祸首,要先抓紧时间控制火势,将昏迷的侍卫都带到安全的地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