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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的折磨,心灵的创伤,这一切差点儿要了高俊的命。

父母年迈,孩子还小,为了父母和孩子,高俊警告自己不能颓废,必须撑起这个家,必须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我心理调整,高俊逐渐摆脱了苦痛和忧伤。他认为尽管婚姻失败了,可他还年轻,还有自己的事业。在白鹭身上,高俊承认失败,但在其它方面,他不是轻易服输的人。他激励自己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么。我将用我材造就我的事业。

他想,白鹭之所以选择了韦奇,不就是因为韦奇有钱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吗。他认为如果白鹭掉到钱坑里,那么她将后悔一生。

儿子离婚,高家老人拍手称快。两位老人撮合高俊和洪雁的劲头更足了。虽然高俊仍然拒不接受父母的建议,但老人相信好事多磨是真理,因此也坚持不懈。他们认为只要过一阵子,高俊心情平静下来了,父母之命,他还是肯听的。再说,洪雁这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对高俊也有情有义,相信她的爱一定能熔化高俊那颗冰冻了的心。

高俊离婚,洪雁更感为难,她不认为这是个机会。她不是乘人之危的那种人。

歌舞团放了长假,洪雁就天天到高家来,几乎成了高家的一员。她跟高俊的父母和孩子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尤其是高俊的女儿媛媛,一天不见洪雁就闹着要找她。

高俊对白鹭那么痴情,使洪雁看到了一个痴情男儿的可贵。她想如果自己能取代白鹭在高俊心中的位置,那该多幸福!

从她来到高俊身边以来,高俊对她有的只是友情,这一点她并不灰心。她坚信水滴石穿的道理,只要自己献出一片爱心,天长日久,一定能够打动高俊的心。许多爱情都是建立在友情的基础上,自己同高俊的友情,难道就不能发展成为爱情?

过几天就是媛媛的生日,洪雁给媛媛买了许多礼物。她还跟高母商量,在媛媛过生日这天带媛媛出去好好玩一天。

原来,白鹭和韦奇来到了柳城。白鹭给洪雁来了电话,说是有事求她。

在给洪雁电话之前,白鹭给高俊先打了电话。

接到白鹭的电话,高俊心潮澎湃,泪水马上涌出眼窝。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从小到大,高俊虽不是铁石心肠,却也不是个爱哭鼻子爱流泪的男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在白鹭身上,他总有流不完的泪。

听白鹭说明来意,高俊寻思了一会儿,对白鹭说“你暂时还是不见媛媛为好。这段时间,媛媛刚刚适应妈妈不在身边的生活。如果你见她一面就走,孩子说不定又得哭闹多长时间。”

高俊的话在理,可专程回来给女儿过生日的母亲,不见女儿一面实在不甘心。于是白鹭就跟高俊商量,是不是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既能见到媛媛,又不让媛媛看见她。最后,高俊跟白鹭在电话里达成协议:生日那天中午,让洪雁带着媛媛去公园,白鹭在一旁见女儿一面。

高俊忍住伤心的泪,对白鹭说:“女儿还小,为了不刺激孩子,你千万不能跟媛媛相见。等孩子大一点,彻底适应母亲不在身边的生活,那时你们母女便可以随时相见。”

这就是白鹭给洪雁挂电话的原因。

媛媛生日那天中午,洪雁准时把媛媛带到儿童公园玩。

躲在树后的白鹭,一见到活泼可爱的女儿的身影,她的心碎了,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眼帘。

韦奇把许多玩具和童装交到洪雁手中后,回到白鹭身旁,见她泣不成声,哭得像个泪人,不由得也陪着流泪。正想用话来安慰白鹭,韦奇突然发现,几十米外的假山后面,有一个人正向这边张望,虽然看得不是太清楚,但韦奇也能猜出,这个人一定是高俊……

接完白鹭的电话,高俊虽然心潮起伏,但他不想再见白鹭一面。不料,第二天上午,高俊心神不定,抓心挠肝,在白鹭来公园看孩子这一刻,高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鬼使神差地梦游似的来到儿童公园。

躲在假山后面,看到白鹭的身影出现,高俊的心不禁一颤:白鹭的腹部明显凸出,她一定是怀了韦奇的孩子!而且已经有好几个月的身孕。这时候,他才有点领悟白鹭所说的“迟了!咱们……不可能再做夫妻……”这句话的意思了。这时候他才彻底地否定了自己对白鹭的信任。高俊在心中责问白鹭:你怎么可以在跟我离婚前就……时至今日,高俊才意识到白鹭红杏出墙的主因并不是钱杰的挑拨离间和谎言蒙骗,主因是白鹭的虚荣心经不住韦奇的财色诱惑。此时高俊才发觉自己对白鹭的爱是错爱。此时高俊才发觉白鹭美丽的容貌伪装了她的丑陋的贪图享受和情色的心。

白鹭婚外怀孕,虽然稀释了高俊对她的爱,却增加了对那段初恋时光的思念。在那柳树成荫的江滨路上,在那被白色笼罩的病房里,在那悠扬缠绵的钢琴声里,在那婴儿稚嫩的笑声里,在那激烈竞争的赛场上……赃赃件件涌上心头……

高俊再不想多看白鹭一眼。他一转身看到在洪雁呵护下的媛媛。他的心又一阵颤抖。病床前悉心侍候,锅灶前精心烹饪,怀抱里细致哺育,事业上倾情支持,厅堂上孝敬父母……一个个情境又回到脑际,撞击着他疼痛的心……

发现高俊躲在假山后面的不只韦奇,洪雁也发觉了。

只有媛媛,可怜的孩子,她怎么知道日思暮想的妈妈就在跟前而不能相会呢?她可能只会想到,这个叔叔为什么要让洪雁姨姨送给我那么那么多的玩具和那么多那么多好看的衣服……

晚上,洪雁回到家,母亲告诉她,白鹭在宾馆等她的电话。

白鹭约洪雁到宾馆旁的“海韵”咖啡屋相见。

坐定之后,两人品着咖啡。说了一番客套话,白鹭开始进入正题:“你……是不是喜欢高俊?” 白鹭不眨一眼地注视着洪雁脸上的神情。

洪雁没明白白鹭问这话是什么用意:“鹭姐,你多心了!”

白鹭尴尬地笑了笑:“我和高俊已经不是夫妻了,我哪能还吃醋?咱们是好姐妹,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你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洪雁避开白鹭的目光:“这个……我没想过。”

白鹭从洪雁脸上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对,高俊,你认识得比我早。对他,你也是了解的。他人品好,有才学,如果我这次不到深圳,不发生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我们……会幸福,我一定不会放弃他!只可惜,我们今生无缘再做夫妻。为了他,为了我和他共同的孩子,我……真心希望能有一个好女人取代我跟他生活在一起。现在看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洪雁怔怔地看着白鹭:“放弃他,你真不觉得可惜?”

白鹭垂下眼帘:“我和他情深缘浅,发展到今天,我也始料不及。”

洪雁的脸涨得通红,愤愤地说:“你放弃他,他却始终没有放弃你!在他心里,也许永远只有你,不会再容纳第二个人。他对你这么痴情,你……真是太狠心了!”

白鹭被洪雁说到了疼处,她的脸也红一阵,白一阵的。

“是这样的,”平静了片刻,白鹭轻声说,“现在再议论我和高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已失去意义。毕竟我们不再是夫妻,所以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今晚我约你出来,是想知道你对高俊有没有点儿那个意思。白天在公园,看见媛媛跟你很亲,如果你觉得高俊这个人还可以,我……真心希望你能跟他。咱们是好姐妹,对你,我很了解,你能嫁给他,对他对孩子都好。这样的话,高俊爱有归宿,孩子受不着气,我的心情也能轻松许多。”

洪雁若有所思,犹豫了片刻,看着白鹭,带着不平的语气:“白鹭,即使我对高老师有你所说的那个意思,这也不用你来介绍。你伤了高老师的心,现在你却来当好人,用我来做你的替身!我要老实告诉你,对高俊,我……爱得比你早……是你夺人之爱,又背叛爱情……你真让我……请你扪心自问,高俊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对你的爱不深,他对你的宽容不够?你抛夫弃女,红杏出墙,贪财谋色……你有何资格让我背这么大的情债……你有何资格当我的介绍人……”

白鹭怔了好久好久,只是呆呆地看着洪雁。洪雁的爆发实在是她始料不及的,但她知道这样的爆发确实在情理之中。在大义凛然的洪雁面前,她恨不得有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一阵沉默,两个人都恢复了常态。

白鹭强颜作笑,她含泪的大眼睛带着愧色看着洪雁:“谢谢,你对我的斥责,但我不是你所说的那个意思。我知道我错了,但这已经无可挽回了。我只是真诚的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洪雁的面颊这时也泛着两团红云。

骂也骂过了,恨也恨过了。歌舞团的姐妹情又悄悄地回到心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泪眼相看泪眼,心软了,情动了……三星聚柳的情谊依样绵长……

白鹭放下咖啡,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皮兜放到洪雁面前:“这里面有30万元钱,你先收下。”

洪雁怔怔地看着白鹭,脸上现出受污辱的神色:“白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鹭莞尔一笑:“过日子离不开钱。团里发不出工资,高俊又不富裕,拿这钱,你们选个什么事做做,以缓眼前之急。”

洪雁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钱……”

白鹭打断她的话:“好妹妹,你听我把话说完。高俊自尊心太强,这些钱,是我在歌舞厅第一个月挣的钱,我寄给他,他退回给我的。他去深圳看我时,我就给他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他和孩子缺钱花,我的心也不好受。这钱是我给他和孩子的,你先替他收下。日后你们挣了钱,再把这笔钱存到媛媛的名下,让我尽尽做母亲的一份心。”

说着说着,白鹭流下了歉疚的泪水。

洪雁被白鹭所感动,她体会白鹭的心。但她的脸上却现出一丝迷茫:“可我和他……能不能走到一起还是个未知数,他对我……一点儿那层意思都没有!”

白鹭垂下眼帘:“高俊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要你真心喜欢他,对他好,他……不会无动于衷的!情是会熔化铁石心肠的。”

洪雁注视着白鹭脸上的神情,喃喃道:“我试试看。真有那么一天,白姐,你……我会照顾好媛媛,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白鹭欣喜万分:“我真诚地感谢你,我也替媛媛感谢你!”

洪雁看了看面前装满钞票的皮兜一眼说:“我和高俊要能有结果,我们会想办法赚钱的,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白鹭抓起洪雁的一只手用力握着:“好妹妹,姐姐求你了!这点儿钱是我一点儿心愿。无论如何,你要替高俊和媛媛收下它!”

洪雁一脸正色:“不说我现在没有资格替他们收下,即使我有资格了,我也不会收这样的钱。高老师在深圳不收,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意思么?听人说过‘钱是万能的。’但我觉得钱不是万能的!高老师不收,我收了,你让我跟他怎么说呢?”

白鹭对洪雁的责备心悦诚服地接受了。

她想了想,给洪雁出了个主意:“你就说是从家里人那儿借的,等做买卖赚了钱再还给人家。”

洪雁又道:“做买卖,他肯吗?让一个作曲家去做买卖,这不是滑天下这大稽吗?亏你想得出。”

白鹭放开洪雁的手,无可奈何地说:“这就看你怎么做工作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说‘买卖’,你可以换个‘事’说吧。”

洪雁不再吭声,低头沉思着。是呀,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经济”搞活。歌舞团发不出工资,一家老少靠高俊那一点工资生活都紧巴巴的,还谈什么搞活经济。高俊还怎么实现他的宏图大业?

趁这个当儿,没等洪雁回过神,白鹭就把钱袋子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就走出的酒吧。

同白鹭分手回到家,洪雁彻夜难眠。眼前总是浮现着白天在公园里,高俊躲在假山后面看着白鹭的样子。她弄不懂,高俊那一点配不上白鹭?他对白鹭爱得那么深,白鹭怎么就会移情别恋呢?在咖啡屋,从白鹭的话里话外,洪雁能感觉到,白鹭虽然跟了别人,可她对高俊并没有彻底绝情。假如有一天,自己和高俊结成夫妻,白鹭会不会反悔?到时她再来和自己争高俊,那该怎么办?

洪雁一时解不开白鹭移情别恋的原因。白鹭和高俊是情深意切的一对情侣,是什么力量把他们分开的。思来想去,洪雁终于找到了自认为是的答案:这力量就是“钱”。是钱战胜了情!钱是万恶之源!可是我现在在“钱”逼迫下,又必须想办法赚钱来维护“情”。为了钱,我会不会也动摇心对情的专注?

这一夜,洪雁辗转反侧,思绪如麻。如果对高俊不是爱得太深,她真想从这复杂而又折磨人的境地脱开身来。

第二天,洪雁起床时已是中午时分。她洗漱完毕,饭也没吃,出去把白鹭那笔钱存到储蓄所。

存完钱,洪雁照例来到高俊家。

媛媛正兴致勃勃地玩着白鹭带给她的玩具。见到洪雁,就像见了妈妈,张开小手,嘴里叫着:“姨,姨!”几步跑过来,一头扑到她的怀里。

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的高俊,见女儿跟洪雁那么亲热,心一酸,眼泪差点儿涌出眼窝。孩子这么小就离开了妈妈的呵护,多可怜!如果白鹭不抛弃这个家,像洪雁这样天天来跟女儿快快乐乐在一起,那该多好呵!

洪雁跟媛媛一块儿玩着电动玩具,眼睛的余光,却能从高俊的脸上读出了几分他的心思。

到了上班时间,高俊正要离开家门,洪雁把他叫住:“高老师,晚上……你能陪我出去吃饭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高俊并非铁石心肠,这段时间,洪雁帮他那么多,虽然他对洪雁没有爱情,有的只是友情,可洪雁向他奉献是一片爱心啊!他不接受可以,但却不能总是让她蒙在鼓里,应该跟她把话说开,免得误了她的青春。这样做尽管会伤害她的心,但却是为她负责,不能让她陷得太深。

在单位,高俊除了创作,没有其他的工作,所以早走、晚走都很随便。在单位喝了几杯茶水,高俊便坐不住,起身离开单位回家了。

“回来这么早!”洪雁仔细打量着高俊脸上的神情。

“你不是有重要事情和我商量吗?”高俊含笑地看着她,“去饭店,我请客!”

傍晚时分,高晓同洪雁来到一家不算高档,但环境却很优雅的饭店。

酒菜上齐,高俊在洪雁的杯子里倒满红葡萄酒,而在自己杯里满上的则是北京二锅头。他举杯看着洪雁:“这段时间,你帮我很多忙,我无以回报,只能先说声,谢谢你!”

洪雁面含微笑,什么也没说,跟高俊一起喝干了各自杯子里的酒。

高俊以为洪雁约他出来可能是表白心事,为了争取主动,高俊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

“你对我,对我的父母和孩子都很好,只是,你付出这么多太不值得!你的心思我了解,可我的心思,你却知道得太少了!你是个好姑娘,你应该……”

洪雁收敛笑容,猜出高晓后半截的话想说什么,于是赶忙打断他的话:“高老师,我们的之间的事先不提,顺其自然好吗?”不等高俊说什么,她又接下去说,“今晚我约你,是想和你商量点儿正事。”

高俊不解地注视着她:“什么正事?你说吧!”

洪雁一眼不眨地看着高俊:“你不是拿我当妹妹看待吗?”

高俊点点头。

“咱们可不可以兄妹合伙做点什么买卖?”

“做买卖?”高俊的头摇得像货郎鼓,“我可没那个头脑,再说……”

“你先别说行么,”洪雁截住高俊的话说,“以你的才华,只要用心,没有做不成的事。我知道你对经商不感兴趣,可过日子处处需要钱。再说,我的单位基本就是解体了,我得找个饭碗。就算帮我,咱们共同做点儿什么可以吗?”

高俊沉默了片刻:“想好做什么了吗?”

洪雁听出高俊有附议的可能,高兴地说:“我看开歌厅挺不错。这行业又是我们力所能及的。”

高俊点燃一支烟:“开歌厅不错是不错,可投资那么大……”

洪雁见高俊实质上答应了她的计划,更高兴了。她兴奋地说:“资金不是问题,我已经筹集了30万元,你多少再筹一些,基本就够了。”

高俊吸了几口烟:“好吧,我可以帮你忙。但是我现在身在体制内还不能直接出面。”

洪雁纠正道:“是合伙,你还得挑头,不然我啥都干不成!只是在经营许可证上不写你的名字。哦,可能也不写我的名字,我还是歌舞团的正式演员。那就让我的父母挂个名字吧。”

高俊点点头:“那也好。不过,万一要是赔了,我必须承担一半。”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高俊,洪雁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高俊仍没接受她的爱,但他答应跟她一块儿开歌厅,俩人可以经常在一块,关系岂不是前进了一大步?高俊冰冻的心需要一点儿一点儿去暖化。洪雁知道,如果操之过急,其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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