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郎忙着给皇帝打零工时,张大郎也很忙。
这一日,张远志带着医师甄闻道的举荐信,在师兄赵贞固的陪同下到太医署报名。
甄医师当初被碰瓷,最终确认无罪,却不想在太医署了,主动辞职回乡。
他的“医师”认证还有效。
有他的举荐信,报名很顺利。
但还要通过几日后的入学考试,张远志才能正式成为太医署的医学生。
“招生名额只剩几个,据说考核难度很大!”张远志不禁紧张。
赵贞固很淡定:“考不上就回江都嘛!你刚刚没听说?你想读的疮肿外科学制五年,你舍得离开家人五年?”
张远志正色说:“阿耶说了让我不要挂念家里。将来我学成回去开医馆,更能照顾乡亲们!”
“那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去跟孟诜打听往年的题目……”赵贞固安慰。
他不考太医署。
家里对他的安排是名士,写诗作画、弹琴莳药样样精通,将来通过举荐入仕。
就算不入仕,有名士的声望,也可以像曹夫子那样收学生、教书为业。
孟诜是妙应真人孙思邈的学生,住在长安光德坊,张远志和赵贞固如今就借住在那里。
但他们这次来长安,并没有见到妙应真人。
因为孙思邈长期隐居在太白山,并不常住长安。有需要找孙神医治病的,都要先去找孟诜。
……
张远志一踏入孟诜的医馆,就听到小孩子“嗷嗷”的哭声。
哭得很委屈。
他看过去,只见一个比三郎还小的小儿郎,指着嘴巴哭:“哇,哇。”
孟诜向一个年长者解释:“家师采药去,不知何日回长安。你们若不信任我,可以去找太医署的医师……咦?张大回来了?你来得正好!”
“什么事?”张远志问。
孟诜连忙解释,这个小小的“李大郎”贪吃烤肉,如今喉咙肿痛、口舌生疮,喝水都疼。
他又跟病人家属说:“这是我的好友张远志,正要考太医署。他是江都神童张川柏的兄长,有一道治口舌生疮的特效药,只是有一点点贵……”
“多贵?”李家的人挑眉问。
“一千文一份!”张远志说。
“行,给我家小郎君用!”那人爽快答应。
“你这么信任我?”张远志诧异。
那人笑道:“你是江都神童的兄长,又住在孙神医的学生这里。你也得了龙王传方吗?应该不是昆明池龙,莫非是东海龙王?”
张远志:“……”
外面到底是怎么传说的?
三郎也没说传方的是龙王啊!
再传下去,得龙王传方的就是张大郎、张二郎……
小孩子哭得厉害,张远志停止胡思乱想,立刻取出西瓜霜……哦,上清霜。
“含着,不要吞。”
小孩子乖乖含着,哭声立刻止住。
于是,张远志一下子卖出五份上清霜,报价五千文。
对方来看病已带足了钱,当下搬过来一个钱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远志看向挂着泪珠的小孩子,诧异地问:“你是哪家的‘李大郎’啊?出手真阔绰。”
小孩子含着药“呜呜”两声。
陪着他的人说:“我家小郎君是英国公的长孙李敬业,今年才五岁。这两天喉咙痛得好辛苦,多谢张医师的药。”
张远志连忙说:“我还不是医师……其实,我还没考上太医署的医生。”
“哦?你一定能考上的。”英国公府的人说。
小小的李敬业也连连点头。
送走病人,张远志立刻喜滋滋数钱。
一千文是一贯,用绳子串着,这里有五串亮闪闪的铜钱。
方才张远志只看到是五贯,没有一枚枚细数,现在忍不住“一,二,三,四……”
赵贞固无奈:“让孟兄见笑了,我师弟是在练习数数。”
“才不是!”张远志头也不抬地反驳,“我就是喜欢数钱!”
还得是做特效药才挣钱!
做什么日用品啊!
张远志抱着沉甸甸的钱,感慨:“原来挣钱也不是那么难。”
地里刨食,要刨多久才能挣到五千文?
孟诜笑道:“张贤弟真性情。”
其实他对“上清霜”的药效也很惊叹,听闻是张川柏发明的,对这位有奇遇的江都神童很好奇。
可惜,房间都准备好了,张川柏却被人拐走了。
“孟兄,太医署的入学考试都考些什么?”张远志想起正事,抱着钱问。
孟诜说:“先是笔试,考的是基础医理、药理,接着会让你给一个病人看诊开药。你考疮肿科?可能会遇到一个疮肿或外伤病人。”
“让考生给病人看诊,不怕误诊?”张远志惊讶。
“之后还有太医署的医师看,由医师开方。”孟诜解释,“若是一窍不通,当场就会被赶走。”
张远志觉得……挺不容易的。
若真的是很有经验的医者,还用得着去太医署做学生吗?
太医署的招生年龄和国子学相似,收十四到十九岁的学生……这么年轻的学生,能学过基础医理就不错了!
哪里敢看诊开药啊!
“你不是有一道治疗疮肿的药吗?到时候可以用,或许能脱颖而出。”赵贞固建议。
张远志:“……”
藜芦根做的药,只给狗用过。
“行不行!总得考完才知道!”张远志打起精神,“我已经有五千文了,这一趟没有白来!”
……
李敬业坐着马车离开光德坊,口中的药慢慢融化。
他瓮声瓮气地说:“那个就是张川柏的兄长吗?我想见张川柏,他为什么不在?”
陪着他的人也困惑,好像……确实有些奇怪,张川柏为何不在?
“我帮小郎君寻一寻,请张川柏到英国公府相见。小郎君的喉咙好些了吗?”
“嗯。”
“一千文的药立竿见影,可真便宜。我过些天打听一下,张远志有没有通过考试。”
“嗯。”
李敬业觉得,张远志和别的医者不一样……又年轻又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这么好的人,一定能顺利通过太医署的考试吧?
……
到了入学考试的这一天,张远志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挥手告别:“你们忙吧!我自己去,师兄们不必相送!”
“我怎么觉得,师弟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步伐?”赵贞固望着张远志的背影,有些担忧。
孟诜笑道:“可能是紧张吧。”
去考试而已,又不是刺秦!
你们师兄弟正常一点好不好!
赵贞固叹道:“川柏那边不知道怎么样,若有他在,我就没什么担心了。”
这个家没有小三郎真的不行啊!
被他惦记的三郎,被轰隆一声巨响炸得眉开眼笑……像闪亮登场的石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