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云夏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里很安静。
他将王老狗拉出黑名单,又给张巍发了信息。
没一会儿,张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夏,你没事吧?”
张巍的声音很担心,明显是知道一周前发生了什么。
“还好,张哥,晚宴之后有发生什么事吗?”
电话对面的张巍先是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你在麟总的晚宴上突然晕倒,然后被宣家的人带走。”
“这件事当晚就传到了老板耳朵里。”
“但不论是麟总还是宣家,老板都得罪不起。”
“所以他……他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也不敢问,更不敢找你。”
“这期间你设计的那款游戏还在正常研发中。”
“麟总的投资也没断,除了联系不上你外……一切正常。”
张巍说这话时,也有些愤恨。
一个大活人,在晚宴上被人带走。
就因为没有亲戚朋友,就为了不得罪人。
没有任何人关心迟云夏的去向死活。
王晓明这个老板,更像是个鹌鹑,躲在家里一周没来公司。
什么事都是线上交接。
就是以防万一迟云夏出了事,他好有借口说自己不在公司。
什么都不知道。
张巍给迟云夏打过几次电话,但都没人接。
最后还是同事劝说别多管闲事。
他还有老婆孩子,那些权贵他惹不起。
如果迟云夏命大,自然会没事的。
如果……警方也会处理的。
张巍说完有些走神,发现迟云夏一直没出声。
他有些担忧道:“小夏,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论发生什么,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张哥,谢谢你。”
迟云夏平静说着,平静的张巍更慌了。
“小夏,你别这样,如果宣家对你做了什么,你跟张哥说,我……”
听到张巍最后欲言又止,迟云夏无声叹息,摇头轻笑。
“什么都没发生,让老板好好上班吧!”
“还有,我明天去趟公司,希望我到公司时,老板能在办公室等我。”
“如果他不来,告诉他……”
“我有本事消失一周回来,就有本事让他也消失一周,并且回不来。”
说完,迟云夏便挂了电话。
他有些落寞的走到卧室,默默地蜷缩在了冰柜边。
他拉着殷辞冰冷的手,小声嘟囔着。
“阿辞,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喜欢到可以豁出命去,可以不伪装当个正常人。”
“因为从小到大,你是唯一一个,真的把我放心上的人。”
“我在孤儿院长大,没见过亲生父母。”
“孤儿院那种地方,一件衣服穿一年,一块馒头吃两天。”
“不争不抢就要饿死,就要被人欺负。”
“每到有人来领养孩子,每个小孩就像宠物店的猫狗一样。”
“努力的彰显自己的乖巧,懂事听话,以便能被带离孤儿院。”
“但直到我上初中,都没有人领养我。”
“你知道为什么吗?”
迟云夏呆滞的说着,不知何时,小八和叶小柔也跑到了他腿上,似乎在安慰他。
“孤儿院的阿姨说,我的眼神太冷了。”
“满脸的敌意和倔强,即便在人前努力装的乖巧。”
“还是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冷冰冰的杀气。”
“这样的小孩,是不会被人喜欢的。”
“初中后,我开始打工,我知道到了这个年纪,就更不会有人领养我了。”
“就像宠物店那些猫狗,过了卖萌的年纪,如果没有价值就会被安乐死。”
“我不想被人掌控命运,只能拼了命的赚钱,迎合世界。”
“我开始学着假笑,对着镜子一遍遍笑,将对肮脏人性的厌恶,压在心底。”
“哪怕打工时,被老板骂被同事嘲讽,被顾客刁难。”
“我也要一副乖巧逆来顺受的模样,只有这样,才能融入社会。”
“上大学时,我开始用奖学金补贴孤儿院。”
“虽然我很不喜欢那里,但毕竟把我养大,我不想欠那里的。”
“后来,后来遇到了那个宋显。”
“就是被你打成残废,挑断手脚筋,变成了聋哑盲废人的宋显。”
“说句题外话,那时候我才知道,你打人是真狠啊!”
想到这,迟云夏突然笑了一下。
那三年,是他过了最幸福的三年。
“那个宋显,为了逼我跟他在一起,用孤儿院威胁我。”
“最后在我失控暴揍了他一顿后,他发疯找人打砸了孤儿院。”
“遣散了所有孤儿,让孤儿院倒闭了。”
“他将孤儿院的遭遇,扣在我身上。”
“想让我因为负罪感去求他,但他不知道,我对那里的丁点感情,已经用钱还清了。”
“至于他被宋家关起来,是因为我一封检举信,将宋显打砸孤儿院,强暴女同学,辱骂殴打公职人员等证据,送到了监察机关。”
“宋家为了保他,才把他关在家里两年多。”
迟云夏摸着叶小柔的脑袋,脸上逐渐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大学四年,我拼了命的学习,赚钱,拿奖金。”
“终于,有了现在这个职位。”
“我已经做好了进入社会后,只要能忍,就当个逆来顺受的好牛马,不跟钱过不去。”
“直到我遇到了你。”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啊?”
迟云夏将脸贴到殷辞的手上,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只有你,把我当做易碎品一样。”
“说话大声怕吓到我,动一下怕累到我,连吃东西就差替我嚼了。”
“三年来,我被你养成了娇纵任性的废人。”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我了。”
“我这么精的人,不确定对方的心意,怎么可能随便勾搭呢?”
“可是你明明那么喜欢我,好几次都趁我睡着偷亲我,乱摸我。”
“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但凡你开口表白,下一秒咱俩就能没羞没臊的滚床单。”
“结果你硬生生憋了三年,憋的我都怀疑你喜欢我,是我的错觉。”
“我不明白,你对我那么好,也对我有反应,为什么不表白?”
“直到你在我面前死去,直到我进了这个破游戏。”
“才知道你在担惊受怕什么,才明白你有多爱我……”
迟云夏边说边哭,仿佛要把这二十来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渐渐地,他嘟嘟囔囔着,哭着在冰柜边睡了过去。
而床上的手机,在凌晨时叮了一声,又悄无声息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