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言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抬头又看了袁斌一眼。
袁斌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省级干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威严。
柳一言也让袁斌和刘轩落座,不过两个人依旧保持着站姿,柳一言也没继续让座,而是问起了袁斌的情况。
“听说你文采很好,写得一手好文章。”
袁斌一直以自己的笔杆子为傲,也一直渴望自己的才能被人赏识。
只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赏识的话,有一天会从副省长的嘴里说出来。
袁斌忙回应:“我只是尽量把上级交代的工作做好。”
领导夸你哪方面好,你不能否认,那是在打领导的脸。
也不能拔高,会让领导觉得你心高气傲。
袁斌的回答恰到好处,不骄不躁,同时也表明自己文章写得好,是因为对上级领导安排任务的重视。
柳一言显然对袁斌的回答很满意,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接着又问:“你现在在单位是什么职位?”
这个问题令袁斌有些露怯。
按理说副省长的秘书,至少也是正科级,而他自己在原单位没有任何级别,直接提到正科级,等于是连升两级。
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被退回教育局?
尽管在心里有衡量,袁斌还是照实讲了出来:“我在单位担任过代理主任,但是没有实际的级别,就是一个科员。”
柳一言有些玩味地说道:“像你这么有能力的人,按理说应该早就提副科了,你们的领导既然让你做代理主任,没考虑给你提干么?”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袁斌一下子就想到了余重之。
余重之当然考虑给自己提干,但他后来出了变故。
这件事不说清楚,可能会让领导觉得自己还是能力有问题。
想要说清楚,又太复杂,领导恐怕没有那个耐心听你做如此细致的说明。
袁斌脑子快速一转,说道:“领导可能觉得我需要多多在下面历练,才能委以重任。”
这个回答也很令柳一言满意。
接连两个问题,柳一言都听到了自己很满意的回答,他突然来了句:“老余看人很准嘛。”
老余这个字眼令袁斌眼前一亮。
他随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果然这么好的馅饼不会平白无故砸到我的头上,是余重之向柳一言推荐了我。
从我去纪委帮余重之洗脱冤屈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偷偷转动了。
柳一言随后也报出了余重之的名字。
他问袁斌:“你和余重之是什么关系?”
袁斌心想,柳一言这么问,是想知道余重之因为和自己有关系,才推荐的自己,还是单纯欣赏自己的才能。
所以这个问题对于袁斌而言很好回答,照实说就行。
袁斌于是回道:“他原来是我们教育局的局长。”
柳一言试探地问:“没了?”
袁斌点头:“我们就是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显然柳一言对这个答案也很满意。
柳一言随后夸赞起了余重之。
“我和余重之认识很多年了,他这个人特别爱才。我就欣赏他这一点。”
袁斌心中暗喜,领导这么说,等于肯定了自己。
夸完了余重之,柳一言开始说明了叫袁斌过来的目的。
“刘轩应该和你说了,我最近被调到x省,在这边开展工作,我需要一个帮手。刘轩是我特别信任的人,能力也很强,不过上面对他也有安排,我就想在当地找一个人来帮我打点平时的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承担这个角色?”
袁斌忽然想起自己在婚礼现场看到的一幕。
新娘看着眼前的新郎,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无穷的爱意。
主持人问新娘:“你愿不愿意?”
新娘因为激动,说出来的“愿意”两个字都带着哭腔。
此时的袁斌就有这种感觉。
他恨不能跪下来哭着说愿意。
他调动体内所有的理智,才能比较正常的说出这句话:“柳省长,我袁斌是革命事业的一块砖,哪里有需要,我就奔去哪里,努力的为革命事业发光发热!”
柳一言说:“那就这样,你先回原单位等通知,我最近有几个棘手的事情要办,刘轩先在这里顶一会,等这几件事处理完了,我就和你们领导研究把你关系调过来的事情。”
袁斌连声说好。
离开了省府大院,袁斌感觉自己的身子都是飘的,恐怕稍稍走快几步就要飞起来。
他跑到一个树林里,四下看看好像没人,接着就放声高喊了一句。
尽情发泄的同时,袁斌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过往的种种,那些所有的屈辱和不堪,都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袁斌的脑海里一幕幕的播放。
袁斌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无数次的在低谷中绝望。
如今这一刻,他终于熬过了黑夜,熬到了黎明。
袁斌很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自己的父母,分享给苏妹。
可真的要分享的时候,袁斌又犹豫了。
毕竟如今只是领导口头上的承诺,还没有落到实处。
袁斌不敢贸然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怕这次的事情,又会像之前提副科那次,是个梦幻的泡沫。
泡沫碎掉的瞬间,是非常残酷的。
那不仅是希望的失去,还有周遭令人无法忍受的嘲讽和白眼。
袁斌这次要暗渡陈仓,直到自己的关系确定被调过去,他再和亲人朋友分享这个好消息。
再说苏妹那边。
市长的事情,苏家人也知道了。
然而他们的处理方式,却令人大跌眼镜。
他们竟然疯狂的指责苏妹。
大姐苏阳说:“你真是傻,让市长占占便宜怎么了?很多女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摸不到门路,被市长看上,那是你的荣幸!人家会白占你便宜么?”
二姐苏语说:“市长不比那个穷逼袁斌强一万倍?现在哪个大领导,不是情人一堆?怎么的,那些女人都比你傻?人家都比你聪明得多,你要么就像我和大姐似的,赶紧找个有本事的嫁了,要么你还真就不如从了市长!”
妈妈韩菊艳说:“这老幺一点出息样不带,我真是白养了她!”
直到这一刻,苏妹才发自心底的感受到,这个原生家庭有毒。他们对自己根本就没有爱,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取悦他们的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