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三郎,说说看。”
“在黄鹄号大轮上,我发现了一把宝剑。一个小姑娘戴着那把剑,宝剑没有出鞘。但你们也知道我的眼力,仅仅是通过剑鞘,我就认出那是修者的宝剑。
“陪着那个小姑娘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我假装卖糖果,观察他们,断定没有其他人和他们同行。
“当时,我很兴奋,以为遇见了天赐良机。我已经想到,那小姑娘戴着那样一把宝剑,她的功夫可能也不错,再说我也不能在船上和她动手,于是我在几颗糖果中下了迷药。
“我以为自己一定能够骗她吃下的,可是没想到的是……”
他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品味着失败的苦涩。龙洋在心中大骂对方卑鄙无耻。
“总之,他们有一条狗,它神奇的能力让我无法理解。我三次被它发现,两次被它咬伤,那个小姑娘和小伙子也都很厉害。后来,我在树林里被他们围攻,几乎丧命。幸亏林子里有条河,我靠着反复涉水过河,才把那条狗甩掉。”
他呻吟了一声,“世上竟然有那样的物种,真是我们的不幸。”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从上面传下了一片七嘴八舌的声音。
“真是太不幸了。”
“一定要杀了那条狗。”
“要查明那是什么物种,也许它不是狗……”
“混账!”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把那些混乱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要是对于一头畜生,都这样慌张的话,还能办成什么大事?难道扶桑国的武士,都变成了怕狗的可怜虫……”
扶桑国?他们难道是扶桑人?
龙洋这才察觉到,原来他们说的是扶桑话,难怪他起初听到时,感觉它像鸟语一般难懂。
——可是,我为什么能够听懂扶桑话?
接着,他忍不住又想到:我究竟是谁?
一霎那间,有许多东西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记起了扶桑的歌舞、茶具、彩画,甚至还记起了一些扶桑国的诗,那都是他很熟悉的东西。可是,在这些突然冒出的记忆里,偏偏就没有他自己。
那些记忆像是一股激流,奔腾而来,却又撞在了巨大的山石上,化作一团团迷雾。
关于“我是谁”这个困惑,他依然无法解开。
龙洋脑海中一片混乱,那些扶桑人说话的声音随之变得模糊起来。
他感觉他坐着的圆凳,圆凳下的椅子,和他头上的房顶都旋转了起来。
“啊……”他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几乎叫出声来,急忙伸手扶住房顶,调匀呼吸让自己镇静下来。
对方正在谈论些罪恶的勾当。在这重要的时刻,他可不能心有旁骛。
他再次把耳朵贴在洞孔处。
“……三郎,只要打开了火神墓,里面的宝物就都是我们的了。不要让区区一把宝剑影响了你的心智。”那个威严的声音仍然在说教。
原来他们是一伙盗墓贼。龙洋心想,难怪小黑第一次见到柳三郎,便表现出了十足的敌意。
盗墓贼的身上,一定有些特殊的气味吧。
另一个声音响起。“我们已经调查了,火神墓中的宝物,保守估计也有数十件。那包括了火神生前的神器——七彩火神鞭,许多极品的火晶石,此外自然也有宝剑。三郎,火神用过的宝剑,绝不会比你见到的那把差,到时候宝剑就归你。”
“可是,火神墓位于这燕洲府城内,我们根本没法下手。”柳三郎惊讶地说,“这点,我们半年前已经商议过了。”
先前那个口气严厉的人再度开口,这次他的语气不再严厉。
他先笑了两声,“三郎,我们先前觉得没方法,那是因为我们不够聪明。回到扶桑国后,我请教了宗主,他为我们制定了一个可行的方案。这次,我们一定可以得手。”
龙洋听的胆战心惊,忙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去听,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方案。
“有宗主的指点,再加上首领你的指挥,那就万无一失了。”柳三郎大喜,“这次我一定可以得到一把宝剑。”
“那要看宝剑的价值而定。”首领干笑了一声。“不过我保证你可以得到一两件宝物。至于玉牌和火神鞭,只能交给宗主。”
一个人问:“是进神龙山的玉牌吗?那里的天兵互相都认识,就算有了玉牌,又有什么用?”
“这点你们就不知道了。”首领说,“那块玉牌不是普通的天兵玉牌。当年,中州国的开国皇帝,为了笼络这世间的修者,共封了五位天人宗师,其中就包括火神。皇帝赐给他们每人一块玉牌,允他们自由进出神龙山采药。听说这种玉牌,享有特权,可以代代传承,天兵见玉牌便要放行。”
有人用惊叹的语气说:“那样的话,它就是无价之宝了!”
“没错。”首领笑道,“更重要的是,宗主已经说了,他只要得了玉牌,也许就可以仿制出来。那时我们……”
首领的话音未落,他们都拍手大笑起来。有人发出怪叫声,有人兴奋地跺着地板。龙洋的耳中传进了打鼓一般的震动,他心中感受到的震动则超过了雷击。
——这些扶桑人,真是卑鄙无耻,胆大阴险。他们不仅在边境上频繁挑起事端,还觊觎着中州国修者的宝物。
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现在,他只要能够听到具体盗墓的方案,对方就休想得逞了。
首领干咳了两声,喧闹声忽然沉寂了下来。
“首领,既然有了可行的方案,我们立即动手吧!”柳三郎提议,“免得夜长梦多。”
“三郎,你又恢复了勇气,我很高兴。不过这件事我们还急不得。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可以着手准备。我已经算过日子了,大约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动手打开……”
话未说完,忽然“嘘”了一声,“有人来了。武田君,你过去看看。”
龙洋大吃了一惊。
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但他随即想到,对方是说‘有人来了’,而不是说‘有人’,显然指的并不是他。
果然,只听一名扶桑人喝问:“什么人?”。声音从走廊上楼梯口处传来。
一个妇人赔着笑说:“是宝月楼的姑娘们来了。”
“胡闹!谁叫她们来的?”
柳三郎说:“是我叫他们来唱曲助兴。首领说了,叫她们进来。”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笑谑嬉闹声。过了一小会,管弦声起,有女子顿开歌喉,唱起了曲子:
“火云山下芳草秀,紫府山上百花香。芝兰遍地清淡淡,宝玉满坡秀光华。麒麟玉兔戏涧水,曲曲弯弯绕山林。林密沟深千禽聚,古洞青藤万年春。”
龙洋听她唱的曲,好像是在把这里的火云山和紫府山相提并论,赞美这里的美景仙气。
那女子一曲唱罢,换了个人又接着唱,听歌词曲调都相似,想来是一组小曲。
龙洋正听的不耐烦,有人说道:“咱们找乐子,又不用附庸风雅。”叫,“换一种曲子,边歌边舞。”
稍后,就听曲调一变,有人唱道:“碧树映红楼,佳人是莫愁。竹枝看引凤,花色笑牵牛。舞罢月初落,歌残云欲流。何妨十日酒,醉杀凤山秋。”
那些扶桑人都拊掌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