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袩心头慢了一拍,他称她为:阿袩,他的这个样子初袩始料未及,直觉告诉她,许惟安这个样子绝对不正常。
她总觉得当初宣布退役再加上违约,一切处理的都太快了,当时因为那些事,她心里一度伤心,对于那些疑点她不想再去追究,那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再多待一刻,多有一丝牵扯。
她觉得许惟安当时参与了这件事,不过他在里面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她并不知晓。
“我在这,你没来晚,你来的刚刚好。”
初袩凑着身子在他身旁低语,表示安抚,双手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有些酸疼。
许惟安眼神极其坚定,死死看着初袩,眼泪流了下来,划过脸颊,掉在红木桌上。
“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许惟安看了一眼被捏的有些变形的手,赶紧松开,躲开初袩的视线,手足无措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许惟安!”
初袩依旧很有耐心,语气加了一分,让他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说的话。
许惟安不再言语,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掉,目光也没有看着初袩,双手带动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许惟安,你看着我,我不是好好的吗?”
许惟安还是没有抬眼看她,眼泪落在初袩的掌背,她站起身来走到许惟安身旁,他的战栗初袩看的一清二楚,像当年缩在角落里倔强又逞强的她,她眼眶一阵温热,有些泛红。
她在他身旁坐下来,捧过他的脸,触感寒冷,激的她落下一颗泪来。
“惟安,我没有事,你好好看看。”
许惟安跟一个被校园霸凌的孩子见到亲人,情绪一股脑的喷出,眼泪再也收不住,他发抖的手反握上初袩的手,哭的跟个被抢东西的小孩一样。
初袩眼泪一发不可收拾,为了不让他瞧见,抽出手紧紧地抱住他,下巴顶在他肩头,眼泪划过搂住他背脊的手,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没关系的,你很好。”
许惟安双手抚上她的背,力度不重,轻轻盈盈的,像是在压抑着自己。
初袩语气有些沙哑,接着轻声道:“你今天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
许惟安没反应,还是抱着她,初袩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正在恢复平静的情绪,身体也不再发抖,只是呼吸的幅度还有些急切。
她轻抚着他的背脊道:“我们回去给她们带些小蛋糕好不好?”
过了许久,初袩以为他不会有回应了,正准备接着说,他鼻音发出一声“嗯。”
十分的沙哑,听得初袩心头一紧,声音又有些哽咽起来。
“你今天表现很好,我给你加十分。”
“嗯。”
许惟安接下来对初袩的话都做出了相应的回应,气息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他撑着初袩的肩膀,一脸认真,眸光坚毅道:“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初袩坐直了身体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是一个人。”
许惟安松开她戏谑地笑了一声,撇开初袩的目光:“我……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嗯。”
“不过,没关系,我了解了你,真切地感受到了你。”
一个有血有肉,有喜有怒,有乐有哀的人,而不是提线木偶般的讨好。
回去的路上初袩开的车,后备箱里面装了许多的不同种类的小蛋糕,有提拉米苏,黑森林,等……
初袩等红绿灯的时候偏头看着许惟安:“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许惟安摇摇头,身体板正地看着视线前方。
初袩抿抿唇许久没说话。
“许惟安。”
“嗯。”
初袩没再说话,就这样回到了训练营。
她把小蛋糕分给了每一个人,也没说是自己的生日。
随后日常她和许惟安也是尽量不打照面,她算着时间避开许惟安,那天发生的那件事她现在没办法还像之前一样和他相处,见了面不知道说些什么还不如不见,正好队也分好了,为了避免战术泄露,节目组给他们每组都准备了单独的训练室,除了吃饭倒也是碰不上的。
过了十来天,到了差不多九月份,许惟安队里的俩小孩要开学了,便准备让他们先回去向学校请个假,拍摄完成后再回学校学习,先一年练练手。
拍摄因为他们两个的原因延迟了半个月,初袩乐此不彼又白白拿了半个月的假期,不过华之筱表示,不额外加工资,就相当于巅峰对决的周期变长了,但是工资并没有增加,外加公司抽走一部分,再交点税,完犊子,没多少钱了,不过还是比基本水平高出了不少。
初袩回到小区,拿了自己的生日礼物,回到房间里面拆快递,好家伙清一色的大红色口红,她一分钟涂一次也涂不完,更别说平时在家里就不涂。
她是喜欢口红,也喜欢大红色,倒也不必如此。
她把口红放在包里面给华之筱打电话想问许惟安的事情,又考虑到自己和他的关系,再加之华之筱和他的关系,想了想还是没有问,随便扯了个话题结束了这通电话,她看着挂断的手机屏幕早已经恢复到了自己的桌面,耳边还不时地回荡着电话挂断的声响。
她第一次懒散地缩在沙发上面,双脚蜷缩着,双手举过头顶,拿着手机的手臂滑下沙发轻轻盈盈地点着地面,她顺着这个幅度若有兴趣地点着地面的毛毯。
平日里她只是在沙发上坐过,要躺着就是在床上面,她不喜欢躺在沙发上,她觉得这样是对沙发和床的不尊重。
她缓缓闭上双眼,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哼咛,随后倏地坐起身来,快速地划着联系人的界面,来回划了两遍,她的眉头有些发怔,周围的气氛变得清冷起来。
她的鼻息愈来愈浓重,只一会儿她的眉头舒展开来,重遇云开见天明的清朗,她合上了手机,自己倒了一杯水。
【初袩:你好,我是初袩。】
对方没有回复,她又闲着去滑看他的朋友圈,清一色的仅三日可见,平日里她不刷朋友圈,这会儿也是积攒了几个月的日常分享,自家的老爸老妈在朋友圈里面高调的为自己庆生,不过初袩认为,这些个都是仅她可见,不然为什么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来给自己道贺,不过因为自己工作的原因,这样也很好。
正在慢慢沉浸在朋友圈中一时间手机震动拉回了她的思绪。
【曹夏:我知道。】
其实初袩以为这条消息会石沉大海,没想到竟然会有回复,一时间定了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曹夏:我记得前几天是你的生日。】
初袩更加无措了,皱着眉头挺直了身板看着手机上面的消息,脑子里面一堆问号。
【初袩:不是,你记错了。】
【曹夏:那我记错了。】
【初袩:学长,请教你一件事儿。】
初袩颤颤巍巍地发了这条消息,看到曹夏回复你说,吸了一口凉气,删删打打的,半天没发出去。
曹夏也没催她,她想了想,私自查询他人的信息不是犯法的吗,总不能把人家拉去蹲两天吧,早知道那个时候就自己多学点专业知识了,也不至于现在黔驴技穷。
【初袩:算了,对你不太好,当我没说。】
曹夏没有回复她,初袩觉得这个工作的高峰期人家能回自己的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既然没有事情麻烦他,人家不回消息倒也是很人之常情的一件事,她也没在意。
听到敲门声,初袩有预感是许惟安,开门一看的确是,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像犯了错的小孩,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子。
一看牌子,初袩愣了,歪着头看向他,两个人就干看着,谁也没说话。
初袩最近在网上面学了用筷子挽头发,筷子是她专门买来的实木筷,外表是木头的颜色,头发一丝不留的被她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白洁的脖颈,他瞧着不由得多留了些目光在此。
桂花在一旁朝着许惟安叫了一声。
过了许久许惟安嗓音略显低压道:“迟到的生日礼物。”
初袩把目光放在了包装盒子上面道:“910正红色?”
许惟安略微低了低头往初袩那边凑了凑,显然不明白初袩说的是什么。
初袩看着他猛然凑过来的脸有些愣神,心跳快了一秒,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道:“香水,桂花味的。”
初袩:哼,我还狗肉味的呢。
初袩接了过来道了谢,许惟安咽了几下口水道:“袩姐,我……”
“那天,对不起……”
他低下了头,初袩看不到他的眼睛和神情,桂花也似蔫了气,在一旁耷拉着耳朵和尾巴,半坐在地上,低着头。
初袩看着这俩有些想发笑,忍在心里,想笑之余眼角又流露出一丝心疼,眸光愈来愈明显,晶莹剔透。
许仍念拧着门把手,开门的一瞬,初袩一把抓向许惟安的体恤领口,使出她天天健身的劲,将他扯进了房间,关门声震耳欲聋,初袩一个踉跄没站稳,身体向后倒去,她一手撑着门前的鞋柜,一手将许惟安的衣领纂的变了形,结实的胸膛映入她的眼帘,不似看他穿衣服那样的单薄,倒显得有几分惹人的情愫,轮廓在她眼眸中流转,似有似无,她的指节泛白,白的让人惊异。
她深咽了口水,胸膛略微的起伏,手指间按压在钥匙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下意识地屈起手臂,身体没有支撑地向后倾斜,抓着他的衣领更加的卖力,许惟安身体再次向前倾去,直入眼帘的是她那撑起洁白脖颈的青筋,顺着锁骨的轮廓,大娄娄的体恤脖领若隐若现的显露出刀削般的薄肩,他撇开眼去却对上她略显尴尬的神情。
他一时间手足无措,扬在半空中的手臂打着轻颤,轻声道:“我可以扶你吗?”
初袩薄唇轻启,脑子一股开水叫嚣,不是他,我,有毛病吧。
桂花在一旁追着自己刚刚差点被门夹到的尾巴转了好些圈,门缝中好似还能看到几根狗毛,它夹起尾巴坐在两个人的中间,朝着两人就是一顿叫:“汪。”
初袩被吓了一跳,身体有些失衡,这一刻她重新找到了平衡,不过在这之前,一个充满力量的手掌附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从掌心开始蔓延,温热的触感通过衣物传入她的身体,像是温水煮青蛙般的让人移不开舒适圈。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略显无措的许惟安,在他的额前和发逢间已经浸出了一道晶莹,他在躲着初袩的目光,眼神飘忽不定,明明是她被摸了,怎么这个孩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许惟安一用力直起身来,顺势将她也揽了起来,桂花目之所及,是两个人就快要贴在一起的胸膛,许惟安还揽着她的腰,只是初袩略微的往后方撑了下身体。
桂花像是在为她们两个欢呼雀跃,朝着两人叫了两声,初袩埋下头理了理没有任何落发的鬓间,许惟安顺势抽出手来,五指还如刚才的幅度张着,落于腿侧,说不出的违和。
许惟安瞥见她扬起的手掌,上面有被钥匙压出来的痕迹,白里透红,他将自己不自然的手臂背到身后,急切地问着初袩:“疼吗?”
初袩闻言抬头看向他,明显地感受到他有些不正常的心率跳动,明白了他所说是自己的手,初袩也将手背到了身后道:“不疼。”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一根食指,嘴唇张了又张:“那个......我怕你姐误会。”
许惟安刚刚握着初袩腰的手在身后攥成了拳头,指甲狠狠地嵌入到肉里面去虎口处有鲜红的血迹印出,他轻声应道:“嗯。”
初袩转了个身,从他怀中的阴影里钻了出来,背对着他道:“我有话问你。”
许惟安朝着摇尾巴的许桂花瞪了一眼,桂花随即又夹起了尾巴,低着脑袋跟在许惟安的身后,俩狗便随着初袩的步调,跟在她的身后,距离保持的刚刚好,大长腿迈着小步伐,说不出的反差萌。
初袩坐在沙发上,对着许惟安伸手示意:“坐。”
随后叫来桂花,伸手扶了扶桂花的脑袋,它顺势朝着初袩叫了一声,又摇起了尾巴,表示开心,还是姐姐对它好,不像哥哥就知道凶它,看它哥哥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寿命就要到此了。
“乖,去玩吧。”
初袩笑得灿烂,仿佛许惟安是一个毫不关己的陌生人在这里看戏。
桂花见自家哥哥心情不是很好,便准备用自己的热情去感染他,谁知还没到许惟安的腿边,就被下了命令:“许桂花!坐下!”
初袩看了看他,直起身子来,她翘起来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着许惟安:“你和许仍念准备这样躲到什么时候?”
许仍念三年前躲在初袩这里,断绝了除她之外所有人的联系,颓废了半年才慢慢恢复正常,许惟安的出现并没有打破许仍念目前的生活,那么这么来说许惟安知道许仍念的下落却并没有跟任何人说,又或者这是他们之间达成的共识,并给许仍念营造了一个楚门的世界,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不过身为局中人,初袩对于所有的设想都是自己的假设。
她这样问就是试探,到底是楚门的世界还是刻意的隐瞒。
许惟安将手换了个角度,遮挡住自己泛血的虎口,看着初袩认真道:“我们都知道她在这里,所以......”
“不用躲。”
初袩明白了,他的话就是他不会说,也没人会说,许仍念什么时候准备坦白都随她。
所以许仍念以为是自己躲藏起来,推掉了所有的一切过往,只是她以为。
这个许仍念的世界,倒也是有人在演戏。
自己又何尝不是,她自诩只有许仍念这么一个闺蜜,但是在她的世界里,她也欺瞒了许仍念,而这是自己认为的对她好。
她不由得心头一颤,许仍念知道了这些,又会怎么去鼓起勇气面对。
初袩眉头一皱,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偏过头去,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许惟安看的有些发愣,直起的腰杆子略微的向下弯去,脸面上还有未长开的稚气,说的话让人觉得是孩子气般的逞强,倒显得有些耳提面命的心虚。
换到初袩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和许仍念的家人一般这样做,又或者过更加的极端,家长不明白孩子们为什么叛逆,当然叛逆的孩子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家长如此君主专制,换位思考记在心里,挂在嘴边,可到了亲身经历却不见得比自己批判过的行为有多高尚。
两个人坐在一个空间中却好似在一个平行空间里面,均无言,也无措。
电话铃声响彻了客厅,打断了两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气氛。
初袩拿起手机走向了阳台,前后不过两分钟,许惟安看向她的方向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她面色有些凝重地回来坐着,抿了抿唇,还是难以启齿,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猎物不会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敌人的视线里面,在有独立思考的人类身上一样,伤口带来的也不全然是好事,有多少人心疼你就有多少人践踏你,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在自己所在意的人面前,伤口就是自己的自卑,那些不愿开口,不予讲述的经历。
许惟安不知后来是怎么离开初袩家里的,只知道自己的思绪不知道早就飘到了那里,像一个被抽走魂魄的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的思考,没有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