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阿爷担忧我会对他…”刘治轻笑了一声,突然凑近陈阿娇耳畔,沉声道:“娇娇,你觉得阿嫣的相貌如何?”
陈阿娇被他如此一问,愈发茫然,但还是如实回答:“韩嫣的容貌在长安公子中,当属佼佼…”
刘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说道:“他可是我从两百个世家子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
陈阿娇顿觉头皮发麻,刘治极少向她提及他与韩嫣之事,此刻她实难揣测他的意图,挑…挑出来?然后呢?
“娇娇的两位兄长都没有书童,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陈阿娇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她甚至无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可是刘治亲口承认的啊,并非她胡思乱想啊…那韩嫣究竟在扭捏什么呢!
她轻咳一声,故作神秘地问道:“那个,你们…”
“娇娇,我在外奔波,多数时候只能带上阿嫣,带你们女子多有不便…”
陈阿娇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混乱了,他这番话让她如何回应!
虽说世家公子养书童并非罕见之事,但是阿治和韩嫣终归有所不同吧…韩嫣又岂是普通的书童…
她轻咬着下唇,思考良久才问道:“所以呢?”
“你恰好提到阿嫣,哥哥便想对你嘱托几句,你也知晓母后对他颇有成见,哥哥不在的这些时日,你需对他多加照拂…”他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番话,令陈阿娇险些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认了!
若是换作前世,她定然会愤然离去,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直率地承认啊!
她神情变幻莫测,将刘治上下打量了许久,终是压不住好奇心作祟,偷摸的凑到刘治耳边小声问着,“那个,谁…咳…就是…”
“都可…”他低声笑开,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她慌乱无措的表情,她粉嫩的杏唇微启着,眼睛大而明亮,可爱极了…
都…可…都…可…
她不由的深吸了口气,看看这里看看那里,独独不敢再看刘治…
她小声嘀咕起来,“我…我…我那个…我那个…我想…回家…”
“娇娇不是要泛舟?”他嗓音里带着笑意,眸中藏着陈阿娇看不懂的流光…
陈阿娇沉默片刻,抬头问刘治:“你此次出行需多久?”
“至少半年,至多一年…”他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在她耳畔低语,“你安心在府中缝制嫁衣,你如今无暗卫跟随,切勿擅自外出闲逛…”
如此一来,时辰便难以契合了…
陈阿娇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事已至此,本就充满变数…倒也无需焦虑…
她依偎在他怀中,又小憩了一会儿,临近正午时分,郭舍人勒住马车,在外恭候,“殿下,到了…”
她慵懒地半睁开双眼,欲起身时,抬眸瞥见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小脸,仿佛永远也看不够一般…
“我脸上有东西?”她轻抚脸颊,面露疑惑…
刘治眼神愈发深沉,稍作停顿,浅笑着说道:“明日仲秋,梁国之事孤已向父皇禀明,娇娇可想好要何赏赐了?”
陈阿娇有些心虚的连连摇头,旋即又恢复镇定…
刘治神色自若,若无其事地说道:“父皇提了卫青,暗卫营副统领…”
陈阿娇面色一愣,随即释然,她半带着轻笑看着刘治,从容问道:“阿治可是要接卫子夫入宫了?”
他见她面上竟无半分醋意,心下一沉,“孤为她脱了籍,此次外出,孤会带着她…”
他将她抱紧,似乎想透过陈阿娇的眼睛将她看穿…
她了然一笑,点头乖巧的应着,“嗯…”
她还不如打闹折腾一番…
他强迫她看着他,声音有些不悦道:“娇娇没什么想说的了?”
“我今日带了空青出来,还没替空青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可以好好瞧上一瞧空青,若是殿下要迎卫子夫入宫,不若殿下将空青也一并纳了吧…”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表情严肃道:“孤当初救她是怕你伤心,但母后的事你既已知晓,这种乱嚼舌根之辈,你觉得孤会留她?!”
“不是她说的…是我自己查的…殿下未免也太瞧不起长公主府了!”她神色漠然的为空青辩解,转头又淡声道:“皇后连我都想杀!到底是顾及阿治你还是顾及堂邑侯府?!你明明知晓空青与我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情分!我若是连自己的婢女都护不住,还有何人能对我忠心?!”
她见刘治表情阴郁,微微仰头,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本就是皇后欺君!为何要他人陪葬?!这些奴仆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
“陈阿娇!”他唇角收紧,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眼中的温润瞬间翻涌成风暴!
他眉锁成峰,神色凌厉道:“今日孤不想同你争吵!”
“那便请殿下带着空青一并出去!”陈阿娇小脸决绝,语气冷硬…
刘治嗤笑一声,面色更加冰冷,他嗓音低沉道:“带她能干什么?!孤是不是还要向你保证要将她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那卫子夫能干什么?!”陈阿娇长睫轻颤,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快!
“她聪慧!”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唯余下冷静与克制…
“聪慧…”陈阿娇面色疏离,目光冷然道:“她既如此聪慧,倒不如这太子妃位娇娇让给她…”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长久的沉默…
许久,刘治面色不佳的下了马车,陈阿娇则柔柔的靠在软枕上,她听见车窗外有抽泣声,便掀了窗帘…
陈阿娇看到空青红着眼睛,轻叹了一声,安慰道:“你哭什么?今日你就跟着殿下回宫…”
“奴婢…奴婢不敢!”空青摇头跪在地上,陈阿娇看着空青姣好的面容柔声道:“你本就是要伺候殿下的!你若还想活命,便好好跟着他!长公主府的侍卫如何敌得过那一众死士?!除了他就只有陛下,你愿意去伺候陛下吗?!”
“主儿…主儿…”空青小脸一白伏在地上,良久她才狠狠朝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悲声道:“都怪空青!都怪空青!奴婢死不足惜啊!是奴婢不该擅自作主带她去阳信公主府!反倒是连累了主儿!主儿救下空青的命,可主儿日后怎么办啊?!”
“无碍的…”陈阿娇下了马车,将空青扶起,用手帕轻轻擦拭掉空青脸上的泪水,语气柔和道:“出去一阵挺好,就是委屈你了,你自小也未吃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