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许江白离去也有半月了,这段时间,江寒习惯了司马家的生活。
因为是司马洛苏预备妾室,江寒在四行斋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斋中一切事物他都不用操心,彻底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
要说唯一不好的,就是琦雨每日顶着一张苦瓜脸来他面前晃荡一圈。
“想什么呢?”
司马洛苏的书房,江寒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拨弄着上面的砚台,一手托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马洛苏埋头一笔勾完纸上的字后,抬头见到江寒神游天外的样子,搁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问道。
“嗯?”感觉到头上的动作,江寒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司马洛苏,继而长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回道:“唉!你说琦雨姐姐怎么成天苦着一张脸啊?”
司马洛苏手上一顿,显然没有想到江寒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缘由。
当初要不是祖母恩赐下来,琦雨是到不了他身边伺候的,琦雨的到来他心中清楚其目的,要不是看在祖母的面上,他早就将这心思不纯的丫头撵了,哪里还会留到今日。
“她就那样,你若是看不惯她,我过两日给祖母说一下,打发回去就是!”
司马洛苏无所谓的回了一句,不过二人都没注意到门外一个身影听到他这话的时候颤了一下,接着便消失不见。
“也不用,人家做的好好的,干嘛非要撵人家回去!还是算了。”
江寒倒不是打小报告,而是四行斋除了琦雨这个靓丽的少女外,基本上都是一些老妪伺候她们起居。
琦雨面色是不好看了一点,但怎么说也是年轻姑娘,有她在四行斋也算有点生气。
“嗯,好,你看着办!若是不愿意看到她就给我说,我让她走人!”
司马洛苏点了点头,随即又埋头练起书法来。
铭璋园外的湖泊称为玉湖,会君园的称为镜湖,珍瓦园的称为香湖。
玉湖之上,吹水亭。
“呜呜.......”
从会君园而来的翡翠路过此处。
“谁在那里哭?”
身后跟着的女使上前一步看向吹水亭上。
“翡翠姐姐,好像是二公子院中的琦雨姐姐。”
翡翠也踮脚抬眼望了过去,亭中一身碧绿的衣衫正扶在柱子上不断的抽泣,看身形正是四行斋的琦雨。
“她哭什么?”翡翠目光幽幽看向亭中暗道一声,随即嘴角一扯,转身对身后的女使道:“你们先留在此处,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说完,翡翠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朝琦雨走去。
“哟,我说一大早这天色怎么就阴沉沉的,原来是有人在这里下雨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琦雨急忙擦干脸上的泪痕,止住了哭声,转头一看,发现是翡翠,眼中一阵慌乱。
“翡,翡翠,你来铭璋园干什么?”
翡翠心中冷笑一声。
当初琦雨为了去司马洛苏的院子,演了一出好大戏来,最后还是老太太看在她爹娘在庄子上的功劳,才答应下来遂了她的心愿。
这事被吴氏知道后,狠狠的摔了几个上好的茶盏。
作为吴氏身边的贴身丫头,翡翠自然知道原委,她心中本也心系司马洛苏,又看不上琦雨下作的手段,所以二人一直不合。
如今见琦雨躲在这里哭,翡翠一想就知道发生了何事,心中有些幸灾乐祸。
“这话好笑,这铭璋园又不是你琦雨的,怎么还没当上姨娘就耍姨娘的威风了!”
琦雨面色一白,气得胸口生痛。
刺了一句琦雨还不够,翡翠话音一转,又自问自答道:“哦,我忘了,你连个通房的名分都还没有捞到呢,更不用说姨娘的位置了。”
“要说好命啊,还得是似玉那丫头,这还没开脸当姨娘,份例就先拿上了!
按照咱们公子那态度,恐怕将来二奶奶进府都要矮上她一头。
这也没办法,谁让人家爹妈给她生了一张好脸,别说男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女人看了都心生怜意!”
琦雨的面色更显苍白,迎着湖风吹来,似摇摇欲坠一般,扶着柱子哀伤不已。
看到她这副样貌,翡翠心下冷哼!
没有狐媚子的姿色,偏要装一副狐媚子的作为来,当真让人作呕!
嘲讽完琦雨后,她又不由得好奇四行斋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这丫头躲在这里独自伤心。
当下心思一转,在琦雨身侧坐了下来,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你别怪我刺你,想你当初做那事,这三个园子谁看得上你!
也就是老太太慈悲遂了你的心愿,若是放在咱们夫人那里,少不了你丢一层皮!”
琦雨自然知道自己在园中的处境,但翡翠突然而来的亲密动作,让她心中警惕起来!
将自己的手从翡翠的手里抽了过来,淡淡回道:“当初我敢设计来二公子身边就知道下场,不过为了二公子我也认了,无须你提醒。”
翡翠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往琦雨面前凑了凑,低声冷道:
“你道我想管你的破事不成,不过是提醒你,别把自己当回事,四行斋能不能留你还两说!”
“你知道什么了?”翡翠这话一出,吓得琦雨面色一紧,死死盯着翡翠,声音异常尖锐刺耳。
果然,似玉一来,琦雨在四行斋日子难过!
看到琦雨这么大的反应,翡翠眼底划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园子还有什么秘密不成,有什么不是我知道的!”
翡翠打了一个哈哈糊弄过去。
大夫人那里知道了,翡翠是来叫我走的!
看来公子是铁了心要撵我走,当真好绝情啊!
琦雨脸上显出悲切来,不敢置信的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自己费尽心机手段才到了一直爱慕的二公子身侧,死都要死在四行斋!
“你回去回禀夫人,我不会离开四行斋公子身边的,就算是死也会死在那里!”
翡翠心中一跳,面色怔怔的看向琦雨!
敢情这娘们是以为我来让她走的!看来必是跟似玉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护犊子的二公子一气之下说了撵她走的话,所以才躲在这里偷偷哭。
真相大白的翡翠心中一笑,有了主意。
她起身拉过琦雨的手安慰道:“放心,大夫人那边没有说过撵你的话!”
“真的?”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琦雨绝望的眼睛又换上明亮的神光,灼灼的看着翡翠不信的问道。
“我哄你干什么!”
翡翠没好气的道。
不过随即又道:“你手段虽有些下作,可到底是府中知根知底的人,不像某些楼子里出来的狐媚子,学了一身蛊惑人的功夫,就把她狂得没了边,连夫人都不放在眼中!”
大夫人......?
江寒.....说我呢,是不是说我.....?
“楼子里出来的?你说似玉是楼子里出来的?”琦雨紧紧抓住翡翠两眼放光的问道。
“你抓痛我了!”
琦雨慌乱的将手松开,连连道歉。
翡翠没想到这娘们手劲这么大,捏着她的手一阵生痛,脸色都白了几分。
揉着被琦雨手抓的位置,翡翠横了一眼琦雨,眼底一丝得逞的神色一闪而过。
“那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说似玉是楼子里出来的,你闯了货可别把我带上!”
说完,也不等琦雨反应过来,转身便出了吹风亭,跟等她的女使会和一起后,脸上带着丝丝轻蔑的笑意,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好你个小贱人,原来是楼子那种肮脏地出来的,难怪勾引得公子昏头转向!”
翡翠走后,琦雨站在亭子中脸上冷笑不止!
待了片刻后,转身便回了四行斋。
她回来的时候,江寒正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手捧一本不知写的什么书看着。
一旁的热炉上热气滚滚的坐着一把锡金茶壶,正冒着滋滋热气,炉上摆着几个黄澄澄的橘子,司马洛苏正坐在一边不停的翻动着。
“狐媚子!”
琦雨暗骂一声!
见二人的目光好似没看到自己一样,她故意在地上跺了跺脚,但随即而来的是司马洛苏阴冷的目光。
琦雨面上一颤,不敢停留,微微福了一礼,脚下飞快逃回自己的房中,从箱子里面拿出几锭银子揣在怀中后,转身又出了屋子。
不过这次她不敢弄出什么故意的动作来,蹑手蹑脚的出了四行斋,往会君楼的角门奔去。
江寒........
“她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江寒将手中的书一放,莫名的看着琦雨匆匆而去的背影,转头向司马洛苏问道。
“管她呢,就当她不存在!”司马洛苏头也未抬,用镊子夹起拿一枚有些滚烫的橘子左右看了看,有些微焦的表皮冒出滴滴水汽,一阵果香从中散发出来。
“可以吃了”
“好了!”江寒将琦雨的异常抛掷脑后,被眼前的热腾腾的橘子吸引了目光,浓烈的香气搅动着她心中的馋虫,迫不及待就拿手来接。
“握靠,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