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品茶闲谈之时,琼霄和碧霄二人终于打到了野味归来。
碧霄那嗓音一进入屋内便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大兄呀,你这一直坚守着不吃灵牲的习惯,真须好好改改啦!你可晓得我跟二姐跑遍了整个金鳌岛才抓到这……嘎~大姐,您也在这啊。”
碧霄话说到一半,发出了鸭叫,显然是平日里被云霄教训惯了。
云霄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斥责道:“大兄自然有大兄的道理,你这不也是向来不喜喝你二姐的补茶吗?怎么就不见你肯主动改改性子呢?”
碧霄那原本还满是得意的小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委屈之色,耷拉着脑袋嘟囔道:“大姐,我错了。”
云霄秀眉微蹙,反问道:“错在哪了?”
此时,一旁的赵玄朗赶忙打着哈哈,“大妹,算了算了,别再计较啦。”
然而,身为长兄的他,其威慑力在碧霄面前似乎明显要低于长姐云霄,至少对于碧霄来说是这样的。
即便赵玄朗悄悄给碧霄使眼色,让她赶紧到自个儿身边来,但碧霄却像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一般,依旧低着头,开始认错。
目无尊长,这在云霄看来就是大错。
当兄长的要有...这个算了,咱只是个做妹妹的,确实不好过多去管束兄长之事。
但碧霄这个当妹妹的就不一样了,做妹妹的也得有个做妹妹的样。
历经漫长的一万年岁月,碧霄的心性终已安定下来,然而,仅仅从她那尚且十分年轻的外貌便可看出,尽管她已经安定了心性,但其所安定的角度却并不能让云霄满意。
如今的情况已然和往昔大不相同啦,她们身为通天道人的亲传弟子,乃是道门金鳌岛一脉的门面所在,某些行为举止着实显得不太适宜呢。
长幼有序、尊长爱幼,这便是云霄对碧霄所的唯一要求。至于其他方面嘛,毕竟道门的风气已然如此这般,道门的教义也早已定型如此,云霄也不好对碧霄过于严苛。
赵玄朗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对云霄说道:“大妹,碧霄她已知错了,你就饶了她吧。”
云霄看了眼赵玄朗,又瞧了瞧细数完原因乖巧等着挨训的碧霄,轻咳一声道:“罢了,下不为例。”
碧霄如蒙大赦,忙抬起头应了句:“诶,谢谢大姐,谢谢大兄。”
说罢,她一只手拉着琼霄的衣袖,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拎着那一串抓回来的野味,脚下生风,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般,拉着琼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二姐,你看大姐就在这呢,你怎么都不提前提醒我一声呀。”碧霄一脸后怕的吐了吐舌头,对琼霄埋怨道。
琼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道:“你有给我提醒你的机会吗?一进了这府内,你就迫不及待地驾着云朝着大兄这里直冲而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我就算想给你提醒,也来不及呀。”
碧霄赶忙又满脸堆笑,柔声细语地接着道:“我的好姐姐,您别生气呀,我这嘴巴是没个把门的,一不小心就失言啦。
再说了,难道你就不想念咱们大兄吗?”
想啊,怎么可能不想呢?
大兄被师尊下令关进静室潜心修炼的这些漫长日子里,琼霄肩上压力山大。
既要照料小妹,又得应付长姐,每日里忙忙碌碌,几乎快要把她整个人的精力都耗尽了,搞得她身心俱疲。
好几次她都心惊胆战地觉得,自己与吕岳偷偷相约碰面、交流修行心得的那个小秘密,怕是要被云霄给撞破了,一度惶惶不可终日。
要是大兄不在身边,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败露了,那可真是连个能帮忙兜底的人都找不到哇。
一想到这里,琼霄都不敢去想象自己最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不过幸好,如今终于是盼来了救星,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能稍稍安定一些,胆子也渐渐有了那么一丝丝变大的迹象。
她只能庆幸,还好当初在结拜的时候不是大姐当了这个老大,不然指不定三人都要被当成娃一样被云霄训。
还好,当老大的赵玄朗,很庆幸的是,当老大的还很随性。
至于碧霄,她就是单纯的闲得没边儿了,无所事事。
云霄虽说对她管束得颇为严厉,可自从妹妹定下心性以后,云霄也就不再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地去盯着碧霄,只是偶尔会关注一下最终的成果罢了。
而那金鳌岛上的娱乐项目啊,完完全全都是赵玄朗一手给鼓捣出来的呢。
在赵玄朗被通天关在碧游宫潜心修行的这漫长岁月里,金鳌岛上的娱乐选项仿佛都陷入了一种停滞状态,已经足足有万年之久都未曾出现过新的花样。
可想而知,碧霄有多么想念自己的大兄,万年来能玩的都是大兄与她们玩过的那一套,都要无聊死了。
随着两人渐渐远去,那原本清晰可闻、远远传来的嘀咕声也如同风中的落叶般,逐渐消散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大妹啊,都是自家兄妹……”赵玄朗话刚说到这里,就瞧见云霄的神色此刻变得格外认真,一双灵动的眼眸仿佛要将他内心的那些想法都看穿一般,顿时他便觉得那后半句话像是被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兄长您就放心吧,小妹我心里可是有数着呢。”云霄缓缓地将茶水递到赵玄朗面前,轻声说道,“说句不怕两位师兄笑话的话,如今这金鳌岛上的风气,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柴荣和王亥听闻此言后,皆是面面相觑,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们二人本就是碧游宫转头玉虚宫里出来的,对此可谓深有体会。
把玉虚一脉平日里的种种情况与这碧游一脉的现状细细一对比,这其中的差异竟是如此之大倒是坐实了云霄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
柴荣二人面色不免有些沉重,彼此都叹了一口气。
虽说他们已是玉虚门人,但最早的时候却是授业于通天道人,自身的情感做不得假。
见金鳌岛如此模样自是有些闹心。
而对于赵玄朗来说,早在师尊收徒之时,他就对门下弟子有着一种莫名的轻视之感。
别看那时候他为了帮助通天打出名号而费尽心思、竭尽全力,其一固然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不想在几位道兄跟前失了颜面;
其二嘛,其中也隐有借助此举立下截教的心思。
赵玄朗不怕封神大劫截教落寞收场,生为生灵入天庭为正神在他看来没什么不对。
若不是后来师尊立下的是那道门而非截教,恐怕以赵玄朗当时的心态,会对门中的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
事实证明,不论是截教还是道门,都不影响门人将金鳌岛搞的乌烟瘴气。
双修房中之术,从其本质上来说不算太过出格。
要知道,当时世间的生灵们,他们的“道侣”观念尚且十分淡薄。
他们所谓的道侣,并不仅仅局限于那些结为夫妻的男女,还涵盖了那些关系极为亲密的友人。
这种观念随着时间缓缓逝去,道侣的含义才逐渐开始特指夫妻这一概念。
由此可见,金鳌岛上那些从事双修的门人,他们内心深处其实并未过多地关注那所谓的下半身的快活。
他们更加注重的是修行上的增补,秉持着这样的态度,难免掺杂了些许功利心。
再加上房中术乃是一门讲究阴阳互补的玄妙法门。
在男性生灵的体内,往往呈现出阳盛阴衰的状态;而在女性生灵的体内,则恰好相反。
通过房中双修这种方式,能够将他们体内的阴阳之气相互调和、平衡,进而有望达到一种如同先天生灵那般纯净无暇的身体状态。
而后天生灵诞生所孕育的初阴,元阳的份量占比各不相同,再加上后天的一系列变化,这就导致了每个生灵体内的阴阳分布情况都是各不相同的。
正是由于这种差异的存在,使得房中之术对于每一个人而言,其所带来的修行增益也有着显着的差别。
修行双方很有可能一方有的人可能一方修为迅速提升,另一方则收效甚微,这也是金鳌岛同门频繁更换道侣的根本原因。
寻到一个正和互补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那一段时间,多宝头发都要撸秃了,门人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
当然啦,那段时光和如今相比还是很单纯的,大家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冲突在所难免。
修行嘛,不寒碜。
至于现在,只能说多亏了赵某人以及他那两个妹妹,金鳌岛上的歪风邪气算是给加足了分量,那劲头儿可不是一般的大。
赵玄朗刚刚从碧游宫里重获自由,对于金鳌岛上究竟是个啥样的风气呀,赵玄朗压根就没接这话茬儿,只是说道:“别再扯这些啦,为兄好不容易我出关了,咱可得说点好玩的事儿呢,对啦,子荣道兄,那万年前的十日横空之事,你之后有去好好打听了解过吗?”
柴荣一听,那是完全没想到赵玄朗会突然这么问自己呀,他赶忙晃了晃脑袋,然后说道:“了解得并不多,我只知道当时那十日太厉害了,幸亏有大能出手,用弓箭给射落了九颗,至于更详细的情况。”
柴荣瞥了眼赵玄朗,“你觉得就我们的修为能掺和到那种事情里去吗?”
赵玄朗小声嘀咕,“怎么就不能呢。”
王亥此刻满脸得意地凑上前去,“玄朗啊,你怎么不问问为兄呢,说不定为兄知道一些呢。”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故意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倒是像模像样的。
赵玄朗则是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别吹牛了,你能知道什么?”
真不是赵玄朗瞧不起王亥,王亥的性子跟他差不多,不然也当不了损友,他是着眼于当下的人,过去的事情如若非常紧迫,怕是不会去探寻。
当然,八卦除外。
就在他刚要继续轻蔑开口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旁的云霄正端坐在那里静静地倾听着他们三人的谈话。
赵玄朗连忙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话语,缓缓端起了腔调,“咳咳,子亥道兄,若是你真知道什么不妨告诉小弟,小弟感激不尽。”
王亥道:“十日横空之时,我被困在金鳌岛上,之后又被师尊送到了玉虚门下修行,哪有时间去打听这些闲事。
我说是玉符,你就没想过问问玉符之中的其他几位道兄吗?当日除了我等三人,其他道兄应当都是十日横空的见证者才是。”
柴荣在一旁听着,也忍不住开口接话道:“说起这事,吾确实一直没在玉符之中看见你的身影,难道是师叔对你管束得特别严格吗?”言语间带着几分不解,这太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云霄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轻抿嘴轻笑起来。那清脆的笑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赵玄朗见状,脸色微微一红,赶忙端起竹筒抿了口茶,试图以此来缓解内心的尴尬。
一旁的王亥和柴荣也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疑惑,不对劲,九分有十分的不对劲。
“不是,你这是什么态度?”按照王亥心中所想,赵玄朗平日里或许会因为云霄在场而不好对师尊出言抱怨,但也应该开始倾诉自己的困苦才对。
然而他如今这般反应,着实显得有些蹊跷....
还有云霄,一向不苟言笑的她竟在此刻失声轻笑起来,这无疑是最大的异样之处。
一种莫名的不安缓缓涌上王亥的涌上心头。
“这个,子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的玉符老早就被师尊收走了。”赵玄朗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
王亥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愕,紧接着露出惊恐的眼神,“玉符在师叔手里?他没看里面的内容吧!”
王亥整个人都麻了,不是,你怎么回事,连自己的玉符都能被收走?
玉符就如同几人之间的特殊纽带,像是一个隐秘的互联网。
平日里他们在线下都未必能保持端庄稳重的样子,到了线上更是彻底放飞自我,吹牛打屁之类的事情倒也无伤大雅。
但关键在于,王亥曾在转投玉虚宫之后,不经意间将玉虚宫与碧游宫做了一番比较。
若是这件事被师叔知晓....天知道他当时的评论究竟有多中肯,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夹杂任何私人情感或者偏见,万一师叔看见了……
“这咱怎么知道,自打无当娘们儿也跑到碧游宫来修行之后啊,咱那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不顺心。
平日里只要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分神,师尊的鞭子就跟长了眼似的‘嗖’地抽过来啦,那架势,吓得咱呀连眼睛都不敢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睁开,生怕稍不留神就惹得师尊动怒。
咱感觉无当就是来克咱的,指不定死劫还没到先被无当给克死了。”
“大兄!”云霄在一旁连忙轻声纠正道,“注意言语,莫失了风度。”
赵玄朗尴尬地讪讪一笑:“哎呀,是为兄失言了,也罢,为兄自罚三杯。”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云霄精心洗好的茶杯,仰头就是‘吨吨吨’地喝了三大杯,茶水顺着喉咙流下,浇灭了他心中的一丝躁动。
云霄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起来:“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本就该相亲相爱,更何况还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呢。
大兄刚才那些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可着实会伤了同门之情,日后难免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隔阂。”
赵玄朗连连点头,“是是是,还是大妹你考虑得最为周到,为兄惭愧不已。不过嘛,也是因为今日在场的都是为兄的至亲好友,这才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出言无忌了些。”
此时,王亥也赶忙替赵玄朗辩解道:“确实如此,玄朗在外面面对那些外人的时候,那可是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态,稳重得很呢,师姐你就放心吧。”
正是这谈话的片刻,碧霄,琼霄已经处理好食材端上来了。
不得不说,凡菜端上来的就是快,火一热,基本就熟了,也不用顾忌肉里面所蕴含的灵气是不是会流逝。
此刻,桌上摆放着清香四溢的茶水,袅袅升腾的热气仿佛诉说着岁月的静好;同时,还有那香气扑鼻的肉食,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众人相视一笑,赵玄朗率先举起竹筒,轻轻一碰,一场家庭小宴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