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公子!”陆晚音绷着一张面若寒霜的俏脸,不悦地提醒他,“你若是想死,那我绝不阻拦你!但你无缘无故将我挟持来此地,害我身陷危险境地,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陆从文急了:“什么叫作无缘无故挟持你?晚音!你能不能摸着良心好好跟我这个二哥说说话?我今日能擅闯摄政王的行宫,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觉得我是来行宫偷窃的?我陆从文还不差那点银钱!我为的,我为的分明就是你啊!”
“我想救你!我,我我有错吗?”
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这次行动,没有告知父兄。
不成功便成仁!
这次就是死,他也要放手一搏救回自己的亲妹妹!
陆晚音毫不留情,冷冷一笑:“陆二公子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如今在摄政王跟前,可是独一无二地受宠。那夜你也亲耳听见了,摄政王许诺我,来日迎娶我当摄政王妃!你如今坏我好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而倒打一耙,是什么道理?”
想以恩挟报?
那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论口舌之厉,陆从文哪里是陆晚音的对手?
被气得直瞪眼,话也难听起来:“晚音!你就别再异想天开了,摄政王凭什么迎娶你?且不说摄政王身份尊贵,不是咱们区区一个国公府就能高攀得起的。就说你曾经嫁过人……你以为摄政王会稀罕要一个有夫之妇?”
“凭什么?哼。”陆晚音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惊得小婵瞪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嘴,才不至于发出太惊悚的尖叫。
而陆从文的反应不比她淡定多少,如果不是因为不符合他陆二公子的身份和气度,他真想学市井上的泼妇,原地狠狠蹦起来,破口大骂卫慈光是个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气得他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差点一头猝在了地上。
“好了,我也不同你说这些废话!”陆从文好半天才喘上来气,面色铁青地把目光瞥开了。
心里如滔滔江水,对摄政王的恨意连绵不绝。恨不得将他一剑刺个透心凉,如此,才能洗刷妹妹身上的耻辱!
他可不信摄政王是真心实意想迎娶晚音为妻!
定是男人的花言巧语!
“咱们还是先逃离此地再说。”陆从文望了一眼门外,隐约能看见憧憧的人影在往房门口靠近,沉声道,“晚音,不管你承不承认我这个二哥,如今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陆晚音倒是不慌不忙的,淡淡道:“谁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就是就是!”小婵把乱发快速整理了一下,抬袖擦了擦脸,又有了人样,两手掐腰站在自家夫人身后,趾高气昂道,“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陆从文看着一唱一和的主仆二人,气得胸口更疼了。
就在此刻,一支长箭从外射了进来。
陆从文抬手一抓,就见箭尾上系着布条,上面写着一行血淋淋的小字:交还夫人,饶你一具全尸!
“吓唬谁?”陆从文冷冷折断了手里的长箭,还将布条揉成了一小团,随手弹了出去。
陆晚音目光幽幽地望了望他,然后好言提醒他:“吓唬你呢,陆二公子。”
“我可不是被吓大的!”陆从文非常地硬气。
可是很快,他就硬气不起来了。
陆晚音再次好心提醒:“你看看你自己的手。”
“手?”陆从文下意识垂眸望去,然后瞳孔猛然骤缩成了绿豆大小。
就见掌心处浮着一抹漆黑,看样子是毒!
方才那支箭上居然有毒!
“卑鄙,卑鄙!”陆从文连忙封住手臂处的穴道,阻止毒素蔓延,咬着牙厉声道,“如此卑劣无耻,当真是小人行径!”
陆晚音反而与他看法不同,边为自己沏茶,边淡淡道:“这叫作兵不厌诈,是你自个儿太轻敌了,陆二公子!”
“你能不能别叫我陆二公子?”陆从文感觉毒素都快压不住,要直接钻进五脏六腑了!
“不能。”陆晚音想了想,微微呷了一口茶水,又道,“你没有资格教我做事。”
“……”
陆从文无法同她正常沟通,打又不敢打,骂又不敢骂,辩又辩不过,吵也吵不赢,他都快要憋屈死了!
只能转头把怒火往小婵身上撒,冷冷道,“你这奴婢真是不中用!连自家的主子都保护不好!若你当时紧跟在你家主子身边,又怎会让恶人得手?”
小婵也不是个善茬儿,当即就以牙还牙地反击:“那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不中用呢。连亲妹妹都保护不好!要不是你太无能了,夫人怎么会遭受不测?说到底了,就是你无能!”
“你!”
气得陆从文就想上手抽这个奴婢的嘴,陆晚音见状,一句冷冷的“你敢”,就让他停住了手。
行!
主仆二人一条心!
上梁不正下梁弯!
主子巧言舌辩,丫鬟也牙尖嘴利!
陆从文不敢继续耽搁了,生怕摄政王赶了回来。
据他打听,摄政王这几日一直陪同北燕的使团,在商讨国家大事,忙得脚都不沾地。
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咬了咬牙,陆从文又道:“晚音,接下来只怕又要委屈你了!”
他得挟持着陆晚音,方能逃出行宫。
可如此一来,就不好带着小婵一道儿走了。
小婵看了看陆从文,又看了看自家夫人,认真思索了一番如今的处境,夫人到底留在谁的身边,才更加安全。
片刻之后,她郑重其事地道:“我什么都听我家夫人的!如果夫人不想走,那我就留在这里陪夫人,哪怕被关一辈子,我也认了!若是夫人想走,那就尽管走,不要管我,大不了我就一头撞侍卫的剑上,死了就一了百了,绝不会给夫人拖后腿的!”
陆晚音眼眶微湿,前世今生只有小婵对她不离不弃。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丢下小婵不管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又陆续射了几只长箭。
陆从文提剑抵挡的同时,再度封了陆晚音的穴道——省得妹妹临阵倒戈。
将人往肩上一扛,陆从文冲着小婵吩咐:“躲到床底下!”
小婵也不傻,心知摄政王对夫人颇为看中,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把夫人弄到行宫里来,定不会轻易伤害夫人的。
与其自己强出头当个活靶子,惨死在夫人面前,断了夫人留在行宫的念头,不若自己先躲起来,静观其变呢。
于是乎就非常听劝,身子一矮就快速地钻进了床底下,还拖下来一床被褥,把自己包裹严实了。
动作麻利,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这果断的举动让陆从文错愕了一瞬,他本以为要上演一番主仆情深,生死与共的煽情戏码的。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空暇错愕了。
越来越多的长箭穿透门窗射了进来,陆从文一手扛着陆晚音,一手持剑格挡,本就身上有伤,如今又中了毒,很快就体力不支起来。
看准时机,猛从窗户一跃而出。
唰的一声,三支长箭齐刷刷地钉在了他的脚边!
陆从文心惊肉跳,扛着自家妹妹纵身一跃,就要借院角的梧桐树的势,一跃跳出高墙。
可侍卫们早有准备,瞬间一副大网劈头盖脸,砸落下来。
陆从文挥剑将大网几下削成碎片,再度落地时,已然气喘吁吁。
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嗡的一声,迎面三支长箭飞掠而来。
他本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勉强躲过了两箭,却没躲过第三箭。
呲啦一声,长箭贴着耳畔刺了过去,将他蒙面的黑布狠狠勾拽下来。
一张略显病态的苍白俊脸,很快就暴露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