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猫很是得意的样子:“骄哥,说起修罗山的历史,光辉的就像正午的太阳。首先得说说‘江湖最后一个传奇’。当时天下大乱,以天涯海和天遗族之争开始。四处杀戮,遍布血腥。当时,世间第一强者,乃是风羽真人。集结一批狭义之士,创建了不平社。”
“这名字好。”徐骄说:“我很喜欢。”
“风羽真人独上修罗山,一个人便将天涯海赶回南海老家。”三猫说:“所以,修罗山之祖,便是江湖最后一个传奇:真人风羽。其后不平社很快平息江湖纷争,随即扫荡各路诸侯,才有了今天的朝廷。”
“我靠。”徐骄惊道:“岂不是说,今日这天下,还有我们修罗山一份?”
“对的。”三猫说:“但风羽真人仙去之后,不平社也开始了内讧。因为不平社多是侠义之士,早厌倦了朝廷官府。可又有人觉得,无朝廷就无法纪,无法纪就无是非,无是非便无安宁。其中以明家先祖为尊,于是这群人非要立朝建政。另有一派,则觉得古往今来,之所以世道混乱,人生凄苦,就是因为有朝廷欺负人。最后我们输了,只能一直留在修罗山上。”
“不是输,而是不争。”小山开口说:“修罗山自此为盗,为八门之首,江湖尊敬。”
“本就是没打赢嘛。”三猫说:“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二打一,怎么打的过。”
徐骄疑惑:“二打一?”
“这是个隐秘。”三猫压低的声音:“我听说,当时明家先祖色诱了鬼王的师尊,我们修罗山一脉才败的。”
徐骄震惊:“我靠,两个男人的爱情……”
“你说恶心不?”三猫浑身一抖。
小山一脸鄙夷,显然三猫所言,只是道听途说,修罗山上的闲言风语而已。
“你们两个才恶心。”夭夭回来,手里又多了个药瓶:“难道山主没有告诉过你们,明家先祖,乃是绝世第一美女:明月。一笑倾城,再笑夺命,三笑灭苍生。”
“呸!”徐骄不信:“再美的女人,也还是女人。男人迟早明白,无论多么华丽的外表,其实都有着一样的本质。”
夭夭说:“如果你见过公主怜,就不会这样想。听说公主怜,是最像其先祖明月的。”说着打开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来,也不征求徐骄同意,直接拍进他嘴里。
夭夭又说:“你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明中岳要杀你,如果杀门千不能得手,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这是在帝都,他能动用的力量,远超你想象。除非,你搬去徐府,成为当朝首辅徐元,徐家的孙少爷。”
徐骄说:“要杀我的不是他,是明居正,这小子,我早看他不顺眼了。没想到,他却先看我不顺眼,还要杀我……”
小山忽然说道:“糟了,现在笑笑和那个明居正,在可园饮酒喝茶……”
“带我去——”
徐骄愤怒了。
这个世界,杀人犯法,但不会受到惩罚。其实哪个世界都一样,只是现在的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他。至少,他已经有了反抗的勇气。
夭夭拉住他:“伤虽不重,但你若是再用力,肚子就要崩开了。”
徐骄说:“我已经气的快炸了……”
用布将伤口紧紧绷住,不能骑马,三猫和小山一人架他一条胳膊,跑起来,速度不比飞驰的骏马慢多少。
夭夭也在后面跟着。
可园那个地方,算是个高雅场所,帝都许多豪门子弟,官宦儿女,都喜欢来这里消遣。
所谓高雅,高档而文雅,不同于别的歌楼舞坊,即便再怎么正行买卖,也带着那么点下流和堕落。
至于怎么个高雅,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那里的酒,永远不会让人喝醉。那里的女人,永远不会让人沉沦。
这是可园的老板,司马三娘说的话。西城欢乐坊,是五爷的地盘,除了可园。
可园,本是个相连百十户的宅巷。有一年大火,宅子烧没了,人也烧死了,连收尸的人都没有。五爷便自己掏钱,收了尸体,建了个大宅子。传闻,那把火就是五爷放的。
有一天,一个快死的痨病鬼带着个女人,来到宅子前,问那女人:“你看这一处怎么样?”
这女人说:“尚可!”
痨病鬼说:“那好,就这里吧。”
女人说:“好吧,那就叫可园。”
当时在场的人都惊了,光天白日的抢,还抢到五爷头上来。要知道,五爷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而是个恶人。当人恶到一定程度,连那些有权有势的也会惧怕。
痨病鬼问五爷:“开个价吧?”
五爷想了想,说:“一个铜板。”
痨病鬼皱着眉头:“太贵了吧,你我的交情,就不能便宜点?”
当时人们就想,一个铜板还怎么便宜,就只能送了呗?
可五爷为难的说:“那就半个吧,不能再便宜。你知道的,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或多或少,总要有个价。”
痨病鬼顿时欢喜,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铜板来,然后说:“都给你,帮我照看着三娘,你知道,我不方便下山。”
五爷接过铜板,微微一笑,手一松,铜板落在青石凿成的石阶上。随后一脚踩上去,铜板不见了,青石的台阶上,却留下一个碗大的铜钱印迹。
五爷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痨病鬼说:“下辈子还你。”
直到今天,仍然没人知道那痨病鬼是谁。但五爷的态度,痨病鬼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可园挂了牌子,不但成了帝都最高雅的地方,也是西城最安全的地方。欠债的赌鬼进了可园,赌坊的人也不再追要,就等着你出来。刚被卖进楼子里的姑娘,只要逃到可园,楼子里的妈妈便只能自认倒霉。
这还不算过分。十几年前,京兆府的公子在可园里玩,硬要把人家姑娘按在地上摩擦,被暴打一顿扔了出来。京兆府也是仗着自己家势官势,带着人就冲到可园一顿打砸抢的老套路,抓了好些人。
第二天,京兆府,没有一个活人。当时,朝堂震怒,命风灵卫彻查,最后也没有个结果。从那以后,人们终于明白了,非但西城的五爷不好惹,这个可园也不好惹。
五爷说过:西城一道墙,这边是江湖,那边是庙堂。
这话很有意思,端看有心人怎么去想。
徐骄看着青石的台阶,挨着门槛这一级,果然有个碗大的铜钱印子。
三猫奇怪道:“还真有,该不是刻上去的吧?”
小山伸手摸了摸,这么多年,多少只脚踩过去,还能如此清晰,可见这印子有多深。小山摇头:“没有斧凿的痕迹,应该是宗师境的功力。”
夭夭推开两人,自己搀着徐骄。这下可把徐骄吓了一跳:“你又想玩什么?”
夭夭说:“你别忘了我是谁?”
“你是谁?”徐骄一时没明白。
三猫说:“她是嫂子。”
我靠。徐骄心道:这娘们难怪要跟着过来,这是又想找事儿呀。
一个小厮迎上来,喊道:“四位贵客到……”
小山带路,他本来陪着笑笑,三猫来找他说杀门千的事,他才离开。
可园的布局是开放式的,宅院中间挖了个池塘,假山相错,廊道相连,立着一个个的凉亭。有少女携手相欢,有少男立于旁侧。有人下棋,有人作画,有人诗歌激昂。确实配的上一个“雅”字。
穿过院子,是一排小楼,底层是大厅,灯火通明,有清乐,有妙舞,关上了门,就像包间一样。
“就是这里。”三猫说着,上前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门。厅内顿时安静,歌舞顿止。笑笑和明居正对面坐着,正欣赏歌舞呢……
笑笑看到他:“哥,你来了?”
明居正微微一笑:“徐兄,又见面了……”
徐骄说:“是呀,好久不见。”
他和夭夭坐在笑笑右边,小山和三猫坐在她左边。被四个人夹在中间,笑笑立刻觉得很不对劲儿。问小山:“怎么了?”
小山没有说话,于是身子微微后仰,喊夭夭:“嫂子……”
夭夭说:“不要说话,听他们说。”
这时候,就听明居正说道:“徐兄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白天时候,我们才见过的。”
徐骄冷笑:“你还记得,从芙蓉山下来,你要递给我一支烟么?”
明居正脸色大变,噌的就站起来,似乎震惊到了疯狂。大喝道:“出去!”
舞女们应声离开。
明居正看着夭夭等人,徐骄说:“我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更没有听不得的话。”
明居正大喜道:“真的是你?”
徐骄大笑:“我名字没变,脸也没变,你是认不出我,还是不敢认我。明居正,居正这个名字,你也配。你的自大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明居正叫道:“你感觉到了没有,这是奇迹,是上帝的眷顾——”
“你好像很高兴。”
“你难道不是?”明居正一脸懵逼:“这个世界,你我可以实现所有的梦想。”
“那么失去的呢?”徐骄问。
明居正沉吟片刻:“我们上楼说。”
“你心里究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徐骄冷哼,跟着他上楼。
夭夭提醒他:“你身上有伤。”
徐骄说:“我兄弟都在,有什么可怕的。”
楼上小房间,明居正一把关上门,沉声道:“徐骄,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我以为这穿越就是一场醒不来的梦。”
“也许他真的是梦。”徐骄冷冷道:“也许,现在的你我没有死,车子掉下山崖,你我成了植物人,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活不活,死不死的受罪,连累家人——”
明居正冷着脸:“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腿伤了,真实的伤,真实的痛,你呢——”
“我还活着,活的很好。”徐骄说:“可我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要回去?”明居正厉声道:“现在的我们不好么,穿越呀,这种事情怎么能是真的,怎么能发生在你我身上?这是命运的转折,这是上帝眷恋……”
徐骄笑道:“你是个党员,还能信上帝?如果你信上帝,还会出卖我?”
“我没有出卖你。”明居正说:“从来没有过。”
徐骄冷笑道:“那一年,我只是和朋友开发一个棋牌游戏,别人拿去搞网络赌博,关我什么事。是你抓了我,抓了我朋友,你明知道与我无关,你就是想辅警转正?”
“那也和我无关。”明居正说:“法律是这样的。”
徐骄说:“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可你出来后,是我帮了你。忘了那些年,你是渡过难关的?”
“帮我的是你老婆。”徐骄说:“不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你闭嘴。”明居正脸色铁青:“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以为我不知道。”
徐骄鄙夷的看着他:“没有人比你更卑鄙,为了立功,扫黄让自己老婆扮妓女。如果不是我,她早被轮奸了……”
明居正一把揪住他衣领:“所以你们搞到一起去,你有拿我当朋友么?”
徐骄骤然出手,掐住明居正脖子,把他摁到墙上:“所以你就诬陷我,组织卖淫还不够,还栽赃我贩毒?”
“那你有没有?”
“没有!”徐骄大喝:“我只是恰好有一个组织卖淫的朋友而已……”
“都不重要了。”明居正说:“有或没有,现在还要去计较么?你我有今天,这是上帝给我们的机会,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和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以我们的历史见识,做什么做不到呢?我们学生年代的理想,我们对社会的期望……”
徐骄大怒,轰的一掌,把红木的桌子拍的粉碎。
“你做人都不配,还有脸给我说这些……”
“你还是那么傻,你道德高尚,活的可像个人,有多少人把你当成个人……”
“至少在你老婆眼里,我比你好太多。”
“操——”明居正一个直钩拳击来。徐骄反手一掌,都没有打在他身上,掌风让他撞破墙壁,飞落楼下。
夭夭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徐骄这么火大,还真是没有见过。
只见徐骄跳下来,明居正问他:“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变这么厉害?”
“你不行?”徐骄哈哈笑道:“报应呀报应。”他迈步上前,手臂却被夭夭拉住。脑海里泛起夭夭的声音:“这是西城可园,西城五爷是少有的宗师境高手,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让你乱来的。”
明居正艰难的爬起来:“徐骄,新的世界,新的开始,你我要有新的目标……”
徐骄冷哼一声,一式白骨爪,笑笑却猛地扑上来:“大哥,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徐骄说。
“该死的人多了。”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至少我司马三娘见过的,那些该死的人,都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