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刚,生于1974年。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往昔的种种犹如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快速地闪过。
从呱呱坠地到懵懂入学,从踏入社会到历经风雨,这一生的点点滴滴,都在那一瞬间涌上心头。
回想上学的时候,我全然没有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整日浑浑噩噩,不过是混日子、打发时间罢了,就这样凑合着初中毕业,便一头扎进了社会这个大染缸里,开始闯荡生活,只为赚取那维持生计的微薄收入。
这些年,我干过的工作那可真是又多又杂,销售工作里有我忙碌的身影,街边摆过地摊,也开过小小的书店,还涉足过炒股,倒卖过服装,做过小饰品生意,甚至连古玩收藏领域也尝试过,实在没辙的时候,还去干过搬运工这类苦力活。
可以说,世间的苦我吃了个遍,各种各样的活儿也都做了个遍,可到头来,却依旧一事无成,没有一份工作能长久干下去,一辈子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却又碌碌无为,仿佛这辈子都在做无用功。
人生的转折点也曾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可我却总是没能抓住,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徒留满心的遗憾。
而其中最让我愧疚难安的,便是对家人的亏欠。
父母生病时,我总是以工作为由,没能耐心地守在他们床前悉心照料;面对陪伴我一生的爱人,我也未曾给予她应有的关爱与呵护;还有那可爱的孩子,我都没能让他们过上哪怕一天无忧无虑的生活。
每每想到这些,我心中的自责便如同潮水般涌来,这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啊。
我也曾无数次反思检讨自己,深知自己最大的毛病就是性格太过懒惰,做事情缺乏坚韧不拔的毅力,遇到点儿压力就扛不住了,抗压能力实在太差劲。
我常常想,要是能有机会重活一回,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好好弥补对亲人们的这些亏欠啊。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真有下一世,哪怕用尽所有办法,也要把这辈子欠下的情,全都补齐给他们。
随着意识渐渐模糊,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也没了任何知觉,只隐隐约约听到老婆和女儿悲恸的哭声,还有家里兄弟们帮我穿衣、擦洗身体的动静。
我的意识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消散,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身体在空中晃晃悠悠地飘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地叫着“虎儿,虎儿”,那是我的乳名啊。
不知怎的,我好像渐渐恢复了身体的知觉,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地、暖暖地抚摸着我的头,那触感舒服极了,让我下意识地想要追寻这份温暖。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两张年轻又熟悉的脸庞,一男一女,正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我又下意识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只见白茫茫的一片,我好像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头还吊着个输液瓶,里面的液体正一滴滴地顺着管子往我身体里输送着。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到了阴间吗?怎么阴间里还有医院呀?难道人死了之后,都要在这里重新来上一回吗?我心里琢磨着,好像也有点道理,毕竟人出生的时候不就是在医院嘛,说不定人死了之后,真的会在这儿重生呢。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旁那个年轻的女人惊喜地喊道:“醒了,醒了,快叫医生呀!”旁边的男人一听,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仔细地看向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这、这张脸怎么如此熟悉呀?这不就是老妈年轻时的模样嘛!我心里忍不住惊叹道:“妈呀!”我又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老妈,此时的她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梳着两条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肩膀两边,那模样显得格外端庄秀丽,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化妆品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素颜,却透着一种别样的质朴美。
没一会儿,医生就走了进来,他先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用听诊器在我胸口听了听,然后一脸严肃地问我:“小朋友,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我赶忙认认真真地回答了医生的问题。医生听完后,转头对我妈说道:“好了,没事了,烧也退了,今天再观察观察,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说完,医生顿了顿,脸上满是严肃和担忧,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你们这些当父母的,可不能再这么粗心大意了呀,孩子都烧到四十多度了,才知道往医院送,我可不是吓唬你们啊,要是再晚个一两天送来,这孩子的脑子可就烧坏了,到时候人就成傻子了呀。
唉,你们这些大人啊,做事也太马虎了,这次真的是万幸,以后可得吸取教训了。
”说完,医生一摇摇头,一边往外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妈听了,眼眶里含着泪,一个劲儿地对医生说着“谢谢医生”,等医生走了,便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那自责的样子,让我心里一阵酸楚。
我下意识地举起手,想给老妈抹去眼泪,可当我看到自己的手时,心里顿时一惊,这、这是我的手吗?怎么变得这么小了,这不就是小孩子的手嘛!
我又赶忙看向老妈,心里忍不住想:“我操,难道我重生了?”我心里又惊又喜,为了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我操,真他妈疼!”我心里一阵激动,有痛觉,这是真的呀,我真的重生了!只是这会儿我还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几岁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呢。
老妈在一旁看着我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满脸担忧地问道:“儿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快和妈说一说呀。
”我扭过头,目光紧紧地锁住老妈那张年轻而又熟悉的脸庞,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激动得难以自抑,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老妈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又大又响,仿佛要把我上辈子所有的遗憾和委屈都宣泄出来。
我在心里拼命地呐喊着:“我终于重生了啊!感谢老天爷,给了我这重活一回的机会,这辈子,我绝对不会再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了,我一定要让我的家人都过上富足的生活,把上辈子的遗憾全都弥补回来呀!”
我这又是哭又是笑的,那模样就跟疯了似的,可把老妈给吓坏了,她急忙朝着门外大喊:“孩子他爸,你快来呀,快去叫医生,这孩子好像不太对劲啊!”我赶忙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妈,不用叫医生,我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一睁眼就能看到你们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特别幸福,所以才这样的。
”老妈这才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我:“没事了,没事了,我儿没事就好呀。”
正说着呢,老爸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焦急地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哭成这样了,没事吧?
”老妈赶忙说道:“估计是给吓着了吧。”而我这会儿,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抱着老妈的脸,“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把老妈的脸上弄得全是我的眼泪和鼻涕,然后又一下子跳到老爸怀里,同样亲了好几口,接着便开怀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我在心里也不知道感谢了老天爷多少次,反正就是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给面子了,让我能重活这一回,我暗暗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好好地活上一回,一定要让老爸老妈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把上辈子失去的一切,全都弥补回来,彻底改变家人的生活轨迹,让他们都过上让人羡慕的人上人的生活。
老爸老妈看着我这反常的样子,对视了一眼,老妈疑惑地对老爸说:“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呀,又是哭又是笑的,不会是脑子给烧坏了吧?”老爸一听,眉头一皱,说道:“我去叫医生看看吧。
”我赶忙拉住老爸的手,急切地说道:“爸,我没事呀,我真的就是看到你们太高兴了,太激动了,所以才这样的。”老爸听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转头问老爸:“爸,我怎么会在医院呀?”老妈听了,一脸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呀,儿子,你发烧了好几天,一直退不下来,最后都烧昏迷了,我这才赶紧把你送到医院来,都怪我太粗心大意了,差点就酿成大错了呀。
”我赶忙安慰道:“没事的,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正说着呢,病房门口突然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老爸老妈见状,立刻同时站了起来,热情地打招呼道:“爸妈,你们来了呀。”我仔细一看,这不是年轻时的爷爷奶奶嘛!再一看他们牵着的那个小男孩,我心里一喜,这不是我亲弟弟二毛嘛(弟弟的乳名)。
只见弟弟一下子挣开奶奶的手,撒欢儿似的跑到病床前,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你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