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山·隐门】
此刻回到房间的淮雨萱双目无神地瘫坐在门后,四肢无力,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烁出吕长顺先前所说的话,挥之不去。
她双目充血地蹲起身子,缩在角落,咬紧牙关地捂紧耳朵。
淮雨萱有些痛苦地攥紧拳头,摊开,她强忍着泪水将指甲抠进地缝,在一声嘶哑的低吼声中,指甲处也溢出了鲜血。
突然,房门被推开。
从门外走进的裴钦泽瞧见这状况,双目瞪大地愣了一下,随即就将手上的水袋丢在地上,跑上前来。
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淮雨萱,当即猛地扯下自己衣物塞进她的嘴中,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她丧失意识的自我已经咬断了舌头。
“雨萱师姐!雨萱师姐!”
裴钦泽有些心疼地将淮雨萱还在冒血的手捧起,小心翼翼地避开指甲裂开的地方。
随后,将一旁水袋中的清水轻轻地撒在她的手上,紧接着又用方才零碎的衣布将其包起。
做完了这些,裴钦泽运气注入她的体内,助其血液加速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裴钦泽才停下动作,满脸大汗地瘫坐在一旁。
未歇息多久,他又起身将淮雨萱抱起放在床榻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再回来之际,他的手中又多了几个竹篮。
望着还在床榻上昏迷的淮雨萱,裴钦泽心中有些自责。
他轻叹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走到桌边将竹篮搁放,随后默默地来到床榻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几个时辰后,在几声轻咳声中,淮雨萱从睡梦中惊醒。
她冷汗直冒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直到看见趴在床榻边深睡着的裴钦泽,心中才稍微安定些。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仿佛定格。
在裴钦泽醒来时,早已入了夜。
当睁开眼的瞬间,淮雨萱的笑容赫然印入脑中。
见状的裴钦泽急忙摆出姿势,将双手远离床榻,一本正经地站了起来。
“啊哈哈......雨萱师姐原来已经醒了呀,为何不叫醒我?”
“瞧你睡的模样,怎忍心将你吵醒呢。”
听到这,裴钦泽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心中暗喜一阵。
“对了,雨萱师姐。”
“我有一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注意到裴钦泽投来的炽热目光,淮雨萱有些心虚地躲闪开,她心中像是有了底似的反问道:“可是关于今日我这身体状况的?”
“嗯......不错,希望雨萱师姐不要介怀。”
“怎会,你也是为我好。告诉你一些也无妨。”
说到这,淮雨萱从床榻上坐立起,缓缓地叹了声气。
“如今,你大可以把我这身体比做成即将枯萎的水仙,尽管表面光鲜亮丽,但背地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其实...我故作镇定的撑了很久,但是我知道也明白,未来的某一日,我的身躯肯定会慢慢的溃烂,直到变成真正的废料。”
“怎么说呢,说到这,我也蛮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淮雨萱此刻双目有神的讲述着,裴钦泽的心中像是被千刀万剐一样。
他不知眼前深爱着的女人为何会有这样的一面。
毕竟,往日根本看不出丝毫。
昔日的嬉皮笑脸,害羞懂事,淳朴纯真的淮雨萱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在她的话音完全落下时,双目中的神采也消散不见,留下的只有无奈。
裴钦泽欲想开口,却不料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你可在?”
听到这,淮雨萱脸色铁青,双目直直地瞪着房门。
“你来做甚,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要来!”
“呵,忘记了今日是何日子了?”
当吕长顺这话一出,淮雨萱心脏骤停,一脸不服气地攥紧拳头大喊道:“今日身子不适!明日再说!”
“呵,随你,命没了别下了黄泉再来找我。”
说完,吕长顺将腰间的锦囊塞回,一脸不屑地向另外一边走去。
待他走远,房间内的淮雨萱呼吸更加急促,额头上的青筋赫然暴起。
察觉到她变化的裴钦泽有些惊愕地冲上前去,控制住淮雨萱不断吞舌的动作。
可介于力道的原因,无法做到完全控制。
心急如焚的裴钦泽将能尝试过的办法都试了一遍,可惜都未有明显的效果。
无奈之下,他俯下身子,将她的下颚微微抬起,将嘴唇贴紧,为她呼吸。
时间飞速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气息才稍微平息些。
而另一边的裴钦泽满头大汗也不敢丝毫懈怠,急忙将她的身体侧躺,随即单手搭在她的脉搏上进行检查。
“雨萱师姐的脉搏为何会衰弱到这种地步......?”
“还有身体里这股到处乱窜的气到底是什么......?”
“明明处于无意识的状态,神庭却异常的躁动,超脱出常理。”
暗想到这,裴钦泽沉思了许久,将盖在淮雨萱身上的被褥移开。
“得罪了,雨萱师姐。”
说完,裴钦泽将她身上的衣物尽数解开,只留下一层亵衣。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淮雨萱的胸口,在几经咽喉中,裴钦泽目光坚定地伸出了右手,摁在了淮雨萱的胸口。
他左手捏紧右手的大臂,不断送去真气,为其排出些窜到咽喉中的邪气。
在裴钦泽不断的努力下,淮雨萱终于迎来好转。
她睁开眼,瞧见摁在胸口上的手时,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而将咽喉的邪气尽数排尽的裴钦泽也长舒了一口气,累的瘫倒在地。
“辛苦了。”
听到声音的裴钦泽,将头抬起,看着此刻一脸苍白的淮雨萱,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这苍白不是恢复中的无力,而是即将病入膏肓。
“淮师姐......你身上服用的毒,到底是什么?”
“方才的吕老来,是不是来为你送续命的药?”
淮雨萱看着裴钦泽那双饱含温泪的眼眶,有些哽咽地点了点头。
“对不起,对不起......”
“你可知,你身上的毒,真的会像是催命丝一样,溃烂掉你身体里每一处好的地方?”
“我当然知晓,不过我又能如何,我真的.....无能为力。”
说到这的时候,淮雨萱眼眶溢出泪水,鼻头红起。
“其实,我每日都在想,我做的那些事,我就算死了也死不瞑目。”
“所以,我一直在找赎罪的机会,我一直都在找。”
“只不过我真的好像病了,我的情绪我的大脑我的心脏我的身体的每一处。”
“我渐渐变的不再像是个人,像是具傀儡,像是具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
看着淮雨萱已经崩溃的情绪,裴钦泽身体一震,他嘴唇轻启,可话到嘴边却又咽回肚中。
他抬起头,勇敢地直视。
可惜,在淮雨萱的眼中,他只看见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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