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等待非常的磨人。
从将整理好的资料发送出去那一刻都有些恍惚,除了发呆就是担忧,害怕被打回来要求重新整理。
直到下班也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信息,好的,坏的都没有。这种情况才是真正的让人焦灼不安,连龙雪艳今天叫我出去吃饭我都没这个心情。她看出了我的异常,在她不断的询问下,我才忐忑不安的将我上午被安排整理黄生的工作汇报说给了她听。我注视着她的表情,她表面表现得很镇定,但是眼里的失落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我还是注意到了,但我也没放在心上,她能有这样的情绪是非常正常的。她立马恢复她那标识式的微笑,然后大方地安慰我道,“这有什么,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他觉得不行肯定会在下班前交代清楚,要求重做的。安啦,不会有问题的,你要相信你自己。”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只能点头认同她的说法,但是内心的煎熬还是一点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不确定性。
在龙雪艳的安抚下,我还是跟她出去一起吃饭了,同行的还有黄亦和阿琴,阿媚一向是一个人独行,我来工厂这么久还没见她跟谁一起出去同行吃饭啥的。
这次我们没有去侧门那个摊贩一条街了,而是走大门去附近新开的一家蒸菜馆,据说便宜还好吃。而这个消息来源自然是阿琴这个消息通了,反正附近有啥好玩的好吃的,问她算是问对人了。
因为新开店,目前还没有多少人来吃饭,也许是晚上大家要上夜班或者加班,中间时间比较紧,没有空出来吧。我们在靠窗户边的位置坐下,刚一落座,就听见阿琴神神秘秘的说厂里高层有变动。我们三都表示很惊讶,因为这种消息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得到的,即使像阿胜和杨主管也未必知道的事情,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都表示怀疑,并很默契的看着她,等她继续揭晓。
阿琴不愧是个机灵鬼,摆出一副要想知道具体消息,必须付出一点代价的表情,然后用头和眼神示意我们给她拿菜,盛饭,服务必须到位了,她这个大小姐才肯说出她知道的秘密。
但是,我们是谁啊,这次我们仨还是如出一辙的默契,一起出去点好自己的饭菜,结账,并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就这样爽快地吃起来。阿琴气急败坏的看着我们三,然后又气急败坏的去点餐,我们三抬头相视一笑,报复成功,哈哈。
待阿琴一落座,我们就静静地吃着,谁也没开口,她终于憋不住了,“你们就不想知道高层变动的事情了?”
我们摇头,然后黄亦说:“管他谁走谁留都跟我们没有啥关系,她们又不会给我们加薪,给我们加班费,给我们更好的福利待遇。她们高层的变动于我们这些小虾米一点影响都没有。”
我不假思索地回道:“也不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万一来个更加万恶的资本家了,要更加剥削我们的廉价劳动力呢,我们岂不是更苦?”
“嗯嗯,也是。”黄亦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马回应道。
“那你们还不想知道这次高层变动是啥情况?需不需要我透露一点信息给你们?”阿琴俏皮的朝我们眨眨眼,那可爱的样子真的很欠。
我们用沉默来对付她的可爱,就是让她在心里憋不住,大爆发。
阿琴可能也算是识破了我们在等她主动交代,也不再故作神秘的将她知道的小道消息跟我们分享起来。
据她说的,她的消息来源也不是那么确切,纯当八卦聊了。
据说母公司一直想将这两家工厂整合为一家,这样减少管理成本。这自然是要将我们所签的劳动合同的工厂合并到正规的那一家去,也就是全部按正规劳动法规操作,加班有加班费,其他福利待遇都跟阿琴和黄亦她们一样,这对我和龙雪艳来说自然是好事,因为同样的工种和工作内容,她们俩目前的薪资待遇就是比我和龙雪艳高了好2-3个级别,差距可不小呢。而且如果整合的话,势必有些高管的位置就要有所调整,人员安排上势必要大动干戈的,这个的确是个大事情。
阿琴还透露根据她知道的小道消息,母公司会另外安排一个总助过来,据说是香港母公司那边直接空降过来。我很惊讶的看着她,并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感觉这个事情有你参与一样,这样的细节你都知道啊?”
也许是我说的突然,阿琴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慌乱,但还是很快就恢复正常,有些气急的说,“都跟你说了,是小道消息,真假难辨的。听听就好,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哦,说不定随时我们身边的领导就有可能换的哦。”
嗯,我还想追问她的消息来源,被龙雪艳制止了,她岔开了我要说的话,赶紧说到:“如果真要换高层的话,或者母公司空降高层过来,希望来个有良心的,给我们加薪,加福利就好了。”
我们赶紧附和她的这个愿望,除了黄亦。
从阿琴开始说母公司会空降一个总助下来的时候,她就表现得比较沉默,有些心不在焉的,并没有很认真的在听我们说话,很敷衍地附和我们,也没有积极的参与我们的聊天。
她的异常反应让我有些惊讶。按理说她跟阿琴关系应该比较好才对,但是无论阿琴说的什么,她今天都表现的平淡。而且她来公司的年限是我们四个人中最久的,算是工龄较长的员工了,相比较我们,她可能更加了解这家公司的发展历程和一些人事变动发生的故事了。
我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我用手碰了碰龙雪艳,然后眼神示意下阿琴,注意看向黄亦。也许是我们三个同时都在看向她吧,黄亦感受到了我们的目光,抬头朝我们笑笑,然后继续装作没事的继续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食物。
我们就这样最后各怀心事的结束了聚餐,各自回去,各找各妈了。
由于我们和黄亦都是住在宿舍,所以在分别的时候,我和黄亦一道回的,回来的路上她一言不发,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朝着宿舍的方向慢慢地移动。黄亦时不时的发出哀叹的声音,因为周六的事情,我对她话还保持距离,所以也就没敢开口询问她在为什么事情发愁,只是陪着她慢慢地走着,就当是饭后散步了。而且我也是那种不轻易去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她如果愿意说,我会当个很好的听众,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不会追问或者去刻意打听。我想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现在不说也许是因为你不是她倾诉的对象。
好一会,黄亦抬头看着天空,已经是夜幕降临了,黑黑的一片,啥都没有,星星没登场,月亮也没如期而至,就是黑布隆冬的一片笼罩着。她长舒一口气,然后在厂里唯一的一片绿化带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然后我也跟过去与她并肩坐着,等她开口。
她双手握拳在大腿和膝盖间反复摩擦着,不安、焦躁、还有些害怕。我试探地问了一句,“黄亦,你怎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看着我摇摇头,表情却很自然,像在隐忍什么。
“感觉你有心事,如果你觉得我可以信赖的话,不妨可以说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请原谅我冒昧。”我实在没忍住我这热心肠,还是将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她笑笑,然后欣然的答道,“你看出来了。”
我点头表示我看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而已。”她终于承认了她有心事了。
我没回应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双手撑在腿上,托着腮帮,看着前方,等她细说。
也许是我太高估了自己吧,她并没有打算细说,而是跟我做着同样的动作,看着前方。
一片漆黑的夜空下,两个妙龄女子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着实就像是行为艺术雕塑一般。我们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就这样注视着前方,直到四肢有点麻木的时候我们才站起来活动筋骨,然后互相笑了笑,各自骂了自己一句傻b后,我们就继续往宿舍方向走了。
路边的路灯将我们的身影拉的老长了,我们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互相踩着各自的影子嬉闹着,因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层和节奏,需要在外人面前去表现自己成熟可靠的一面了,也就是我们也需要开始立人设了。更何况我们还不是同龄人,之前的生活也是没有交集的,不适合做这么亲密的游戏。
只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的宿舍在同栋楼层,中间隔了2间宿舍,在互道晚安后,我们就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至于她的烦心事,在我们各自道别时,她都未能吐露半句。
她不说,我也就不问,这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边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