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掌着灯走在前面。灯火和她的眼神一样坚定,她纤细的身影被投到过道的墙上,渐渐膨胀、再膨胀,将身后三人淫邪的脸一点点蚕食。
一挑帘,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两把圈椅,旁边是一扇屏风,屏风那头是“豁牙”躺过的那张床榻,角落里放着一个药台,上面放着一只熬药的小碳炉。
桑落先从药柜里取了几根细细的干木投进炭炉子,点燃了,再放上熬药的小罐子。
小学徒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担忧地看了一眼桑落:“桑大夫,可还需要我帮你取点什么?”
这三个男子明显不怀好意,桑大夫一个瘦弱女子如何抵得过他们?真要做点什么,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用,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桑落见小学徒还要说话,她给他递了一个眼神。小学徒只得乖乖听话,退出去,犹豫再三还是将门关上了。
屋内的三人欣喜不已。莫非这小娘子明为看诊,暗地里也是干那等买卖的。好好好,秦楼楚馆去得多了,总是无趣,这还是第一次在医馆里......
想想就带劲!
只见桑落取来一块白布,浸在热水中,先净手,再拧干那白布,盖住半张脸庞,只露出一对漆黑的眼眸。
别说,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白布一遮,更像真的大夫了。
小炭炉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桑落从柜子里取出一对白色的手衣,套在手上,黑色的眼眸像深不可测的寒潭,手指指向胖子:“你,你先来。”又看向另外两人:“坐在那边等着。”
胖子舔舔嘴唇,迫不及待地要扑向她,桑落几不可察地皱了眉,后退了半步,晃着厉声叱道:“把裤子脱了,躺上去!”
这娇滴滴软绵绵的喊声,毫无威胁,听在三人耳朵里,又是别样的滋味。
“好,好,好,听你的!”胖子喘着粗气埋着脑袋宽衣解带。
另外两人嬉皮笑脸地道:“对,要听大夫的,你猴急什么?”
胖子手忙脚乱地褪去亵裤,将衣裳搭在屏风上,赤着白花花的腿儿爬上榻,一身肥膘滩在榻上,颇有些廉耻地用手捂着。
炭炉里的柴火烧得通红,药罐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桑落默默地盯着看了一阵,觉得男人实在是蠢。
不管是蛮荒的古代,还是发达的现代,她都遇到过这样的蠢货。似乎脑袋里装的是别的,脑仁儿又装在了别的袋子里。
她走到病榻边,套着手衣的手按在身躯上,一碰到皮肤,那胖子夸张地叫起来:“唉哟,唉哟——”
身后的两人伸长了脖子,从屏风那边探出头来看。那两双眼珠子放着兴奋的淫邪的光:“怎么了?”“怎么了?”
胖子露出猥琐的笑,一把抓住桑落的手:“小娘子,你这手衣太粗糙,硌得我难受,不如脱了直接摸——不,直接诊。”
“别动!”桑落突然喊道,眉头紧锁地盯着他双股之间:“躺下去,我看看你这里怎么回事?什么时候长了这个东西?”
一听这话胖子连忙低头去看,肚皮又大又圆,即便躺着都看不见脚趾头。
“长什么了?长什么了?”他就说最近总是不对劲,花楼都不想去。
“你先别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能治。”桑落欲言又止,“我先触诊,按到疼的地方,你就说。”
最怕大夫安慰人!
胖子原本揣着别样的心思,现在满脑子都是忐忑之心,又看不见那处的病情,只得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桑落的脸,感受粗布手衣的触碰。
桑落翻找了一阵:“竟是在这儿长了这个!”
长了什么?胖子看不见,勾着头呼吸不畅,越来越心慌,心跳如鼓,似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他捂着心口,浑身泛着汗。
桑落冲屏风外的两个人招招手:“你们来看看。”
长指甲秉着灯烛与瘦子绕过屏风走过来一看,胖子光着躺在那里,两人忍不住就乐起来。
“这里应该是长了一个小瘤子,”桑落从长指甲手中取过灯烛,转过身去药柜里取工具,“我去拿点药来。”
长指甲凑着脸去看,瘦子却懒得看,盯着桑落窈窕的背影,心猿意马了起来,趁她背对着这头,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那东西他长了多少年了,有什么可看的,”他一边扯自己衣带一边去摸她的腰,“扮也扮过了,诊也诊过了,不如先陪我们兄弟仨快活快活!”
快活?
是快点活?
那不就是快点死?
一旁的小炭炉里柴火烧得极旺,屋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药香。
桑落一转身,笔直地站着,分毫不在意有一只手探上了腰。白布遮着脸,一双黑眸透着瘆人的寒意。
瘦子喷着恶浊气息的脸贴了过来,在晃动的灯烛里显得尤为龌龊。眼看就要亲到她的脸上,整个人却突然软软地耷拉下来,整个人瘫在地上。
长指甲一看怒了:“你竟敢对我兄弟动手?小贱人!”
又黑又黄的小指甲也不知剔了多少次牙,挖了多少次鼻孔。沉积了经年的污垢,就这样张牙舞爪地伸过来。
桑落仍旧不动,听着那干柴烈火的声音。
静静地看着长指甲整个人直直栽倒在地。
胖子有些慌,她的样子太可怕了,两个男人顷刻之间就被她放倒,甚至没有看到她动手。
胖子瞟了一眼那个炭炉,翻身光着身子想要溜下床榻,偏偏身子笨重,一直不适的心口,疼得愈发厉害起来。桑落秉着灯烛迈动步子一步一步朝他走去,胖子瑟缩着往后退,后背顶在冰冷的墙上。
胖子顺手抄起旁边的枕头抵在胸前:“你!你!退!退!”
“知道为何让你第一个看诊吗?”桑落白布掩面,神色极其冷峻。
胖子抱着枕头不停摇头。
“因为你太胖,倒在地上,我抬不起来。”桑落戴着手衣的手竖起三根手指,数道:“三”。她收回无名指:“二”。
收回食指:“一”。
胖子盯着那根中指,两只眼渐渐失了光亮,“咚”地一声抱着枕头倒在榻上。
桑落踢了踢地上的两个人,确定都晕了过去。才去将门打开。
那个小学徒正双手举着铡药的铡刀,嘴唇抿得发白,眼睛死死地瞪着内堂,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见门一开,出来的是桑落,他松了一口气:“桑大夫!你没事吧?!”
他下意识地往屋里看,却被制止。
“屋里有毒,别进去。”
桑落回屋将药柜上的小炭炉端起来往外走。分毫没有留意到胖子的脚在黑暗之中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