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
叶慕青看到一向像是小太阳似的张祎祎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了？”
张祎祎咬紧了嘴唇，“我……”
发现了她的犹豫，叶慕青把她拉进了房间，“进来讲。”
女生的目光触及茶几上的饭菜，顿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着叶慕青道歉。
“对不起，教官，我打扰你吃饭了。”
听着她声音中难以抑制的颤抖，叶慕青摇摇头，“没事，我边吃边听你说也行。”
两人面对面坐下，张祎祎酝酿了好久，才轻声开口，“教官，我可能要辜负你们了。”
叶慕青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怎么了？”
“我……”张祎祎捏紧了手指，苍白着脸低声道：“我妈以死相逼让我退伍。”
叶慕青缓缓皱起了眉头，然后放下了筷子，这饭是吃不下去一点儿。
“你跟上面说了吗？”
张祎祎摇头，“我没敢。”
她不敢想象，在听到自己的这番话之后，老师们对她会有多失望。
找到叶慕青，也是她犹豫了好几天才鼓起的勇气。
“对不起……”
看着女生红肿的眼睛和流下的泪水，叶慕青起身轻轻抱住了她。
“我能问问，你妈妈为什么会这么做吗？”
张祎祎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我妈一个人养大了我们四个孩子，大姐的成绩很好，但在高考前夕，被妈妈以同样的方法逼得辍学打工，一年前在工厂里被机器砸断了手。”
叶慕青听着她的话，越发皱紧了眉头。
“我排行第二，从小到大一直在跳级，因为她想打造出来一个神童，这样能赚更多的钱。我上军校的时候，也是因为校方承诺不收学费，还给津贴，她才同意的。”
“她以为我从军校毕业之后就能当官，能赚很多钱给她，结果我没听话，她当时就扬言要举报我，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做，我猜可能是我大姐安抚住了她。”
“因为这些事情，再加上来了基地，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跟她联系过了，我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却没想到她直接去军校大闹，说军校害了她女儿。”
“我不想连累学校和老师们，更不想看她再继续发疯……”
叶慕青叹了口气，确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张祎祎家这本，是不是有点太难念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干饭的八百突然跳上了沙发，然后用脑袋拱了拱张祎祎。
女生怔怔地看着它，完全不明白它的意思。
叶慕青倒是笑了，她伸手把八百抱起，然后放进了张祎祎的怀里。
“它在安慰你。”
感受着怀里小猫的重量和温度，张祎祎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房间内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八百“喵～”地叫了一声，叶慕青才轻声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问她是怎么想的，张祎祎愣了愣，随即眼泪汹涌而出。
她放开了八百，抱着叶慕青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仿佛要哭尽二十多年的委屈。
她当然是不想走的。
她想留在这里，想和另外五个人一起学习，一起战斗。
她想开星舰！想上太空遨游！
张祎祎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叶慕青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哭脱水了。
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能哭的姑娘。
叶慕青边拍着她的后背，边无奈地想着。
好在张祎祎渐渐收敛了哭声，哑着嗓子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对不起了，先喝口水。”
看着张祎祎安静喝水的样子，叶慕青稍作沉吟后开口说道：“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让他们出面解决这件事。”
张祎祎惊讶地抬头，差点被水呛到。
“咳咳，教，咳咳咳，教官！”
“别激动，你现在是特殊部队的学员，只要你不想，就没人能真的逼你离开。”
叶慕青笑着拍拍她，“我给你当靠山。”
张祎祎瘪瘪嘴，又想哭了。
看见她的表情，叶慕青连忙举起手，“停停停，你快饶我了吧，我这儿都快让你给淹了。”
张祎祎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泪，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哭。
待到女生逐渐恢复平静，叶慕青才又继续说道：“放心训练吧，问题不大。”
张祎祎点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犹豫着开口，“教官，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
“我攒了一些钱，能不能帮我把它给我姐姐？”
叶慕青有些意外，“你不怕你姐姐把钱给你妈妈？”
“不会。”张祎祎的声音里这回充满了坚定，“姐姐恨死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可能早就一走了之了。”
“那就好。”
叶慕青重新拿起了筷子，吃她已经凉掉地饭菜。
吃到一半，叶慕青想起来个问题，顿时转头看向张祎祎，“你说你妈妈养了四个孩子，除了你和你姐，还有两个呢？”
张祎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是一对双胞胎弟弟。”
叶慕青脸色一冷，这倒是一切都说的通了。
外面天色已晚，大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今天叶慕青房间的门第三次被敲响，她抬头示意。
张祎祎起身过去开门，在看到来人之后，她十分惊讶。
“小邱？你们怎么……”
门外站着的，是星舰指挥班另外五名学员。
瘦高的少年看着她，开玩笑地问道：“你不会是被教官骂哭了吧？”
叶慕青出现在张祎祎身后，听到他这话顿时一脚踹了过去，“我不会骂哭她，但是可以踹哭你。”
“教官饶命！”
“滚进来。”
六人排排站在墙边的时候，叶慕青觉得这房间有点小了。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在沙发上施施然坐下，然后又淡淡地问道：“说吧，来我这儿干什么？”
短发的姑娘小邱红着耳朵开口，“报告教官，祎祎最近两天的状态很差，她出来找您这么久没回去，我们怕她出事，所以就想来看看。”
张祎祎顶着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小声说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叶慕青看看六人，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