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包间里。
长相平庸扔在人群里，能直接隐身的中年人，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桌上，笑呵呵看向元毅。
“诚惠一万两！”
“一口价！”
也不管元毅态度。
他自顾自开始调戏怀中的女人。
女人应该是来自于平康坊。
看得出来中年人花费不少，女人娇嗔说着讨厌一类的话。
但身体却非常诚实，欲拒还迎，对中年人极尽拿捏。
两人不停地调笑着，丝毫没把元毅当外人。
“一万两给你！”
“但你怎么能保证考题是真的？”
元毅看了眼锦囊，目光直视中年人，朝着对方一个摊手。
“往常卖考题答案地，可都是几百两银子，你价格……”
中年人顿时不屑的笑了起来。
“几百两银子，那都是骗人的！真考题自然贵重，这可是涉及恩科舞弊，掉脑袋的事情！”
“再者说真的假的，买回去等恩科一试不就知道了！”
“要是不相信，大可以不拿银子不卖就是了！”
语气上风轻云淡。
一点都不在乎元毅是否花钱。
这就跟那些骗人的骗子不同了。
他们可都是疯狂推销，生怕人不够卖。
元毅微微笑了笑，对中年人出手的考题真假，已然有了些许猜测，大概率可能是真的！
从怀中掏出银票，一共一万两银子扔在了桌上，伸手就要去拿锦囊。
但中年人却先一步，一只手摁住了锦囊。
“先别着急嘛！”
中年人嘿嘿笑了一声。
拿起桌上的银票查看，确认没有问题后。
抽出一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塞进了怀中女人怀里，脸上表情变得猥琐起来。
“去里面准备准备，爷要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女人拿起银票，确认面值后，顿时眼前一亮，娇嗔着打了男人一下，一边嗔怪一边站起身。
步伐摇曳生姿走进了卧室，看的中年人狂咽了几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抽回了目光。
“银票没问题！考题是你的了，但要在这里看，锦囊不能带走！”中年人严肃道。
元毅微微皱了皱眉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是我的规矩！”
中年人面无表情，从锦囊中抽出考题，递给了元毅。
“自己记住了！出了门你我从没见过！”
有点意思！
元毅挑了挑眉，接过考题把题目记下。
中年人迅速收回，装进了锦囊中，又把锦囊揣进了自己怀里，直接赶人。
“慢走不送！”
元毅站起身，笑着说道：“考题要是不真，我可是会找你麻烦的！”
“不真！你随时取我小命，但前提是你得找得到我！”
中年人冷笑一声。
根本没把元毅的话放在心上。
有些不耐烦的对着元毅挥了挥手，随后站起身猥琐大笑着走向卧室。
“小美人！大爷我来了……”
……
“大人！如何？”
下楼回到大厅，高阳当即开口询问。
“考题已经拿到了，那个家伙非常谨慎，不像是骗子！”
元毅扭头看了看二楼包厢，对高阳吩咐道：“天机司把人给我盯死了，别踏马让那家伙跑了！”
“您放心，我一定派人盯上！绝对不会让线索断了！”高阳赶忙承诺。
可下一秒。
元毅白了他一眼。
“线索断不断都踏马无所谓！”
“把人给我盯死了，别踏马让那家伙跑了，老子花了一万两，这钱得踏马拿回来！”
高阳：“……”
“去国子监！”
没管高阳的无语，元毅端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直接大步离开博伦楼。
拿到了考题。
那自然得赶紧确认真假。
考题要是真的，得马上进宫禀告女帝。
但考题要踏马是假的，一万两银子连本带利，那骗子得换回来五万两！
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了国子监。
也不管黎老头正在给学生讲课，元毅直接闯进课堂，把老头给拽了出来。
“有辱斯文！能不能别这么粗鲁啊！”
被打断讲课，黎老头有些不太高兴，停下脚步后迅速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正给学生上课，你上来就把我拽出来，看看把我衣服拽的都这褶皱了，多影响老夫圣人的形象啊！”
靠……
听着老头的抱怨。
元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个老头还踏马有偶像包袱了是吧？
“行了！行了！找你有急事……”
“急事儿也不行啊！”
黎老头有很大的怨念，还没有抱怨完。
“咱们确实都是自己人，可刚才不还有那么多外人呢嘛！”
“你多少也得照顾一下老头子我的形象吧？这传出去多有损我的威严啊？”
“老夫这圣人的形象，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最近都是谨言慎行，放屁都不敢出声……”
额……
元毅大无语。
老头跟唐僧似的。
念叨的他脑瓜子都快炸了！
“能不能闭嘴？”
元毅大喝一声，打断了老头的抱怨。
“还踏马圣人呢？外面明码标价卖考题，考题要是真的，那就是恩科舞弊，你这个主考官首当其冲！”
“到时候别说圣人了，你老头百分百遗臭万年！”
黎老头抿了抿嘴，不屑的笑了起来。
对着元毅就拍起了胸脯，相当的自信。
“不可能泄露考题！”
见元毅目光满是怀疑，黎老头有些不高兴了。
“老夫出了考题后，把考题直接封存于木匣，根本没有人知道考题是什么！”
恩科的规矩森严。
考题只有主考官一个人知道。
出题的时候，房间内只有一人。
其他人全部守在门外。
题目全部都被封锁在木匣里。
木匣被泥印封存，泥印上需要有老头，礼部的盖章。
之后木匣就被封存在礼部，任何人不得接触。
所以从始至终，考题只有老头这个出题人知道，其他人都没有看过考题。
除非是把封存的木匣打开。
但木匣被礼部封存，上面还有泥印。
一旦有破损的痕迹出现，考题会立马作废。
这也是老头敢拍着胸脯打包票的原因。
“我把考题买来了！”
元毅也不管其他，把记住的题目说了出来。
“论内阁……”
“论新闻开民智……”
“论施政……”
傻了！
黎老头楞在当场。
元毅每说一个考题，老头都仿佛被锤击一下，最后的时候，黎老头的嘴角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怎么……怎么会……”
得了！
看老头样子就知道，考题都是真的！
“谁！？”
“谁踏马背刺老夫！”
黎老头面红耳赤怒吼。
他可是主考官。
恩科舞弊！
考题泄露首当其冲就是他！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考题，现在考题泄露，可不就是他成了罪魁祸首！
“礼部……”
“郭悠……”
“一定是郭悠那个小王八蛋……”
“现在就跟老夫去礼部，找郭悠那个王八蛋对质……”
“老夫要亲手掐死那个混账东西……”
老头急了！
名声就是老头的命！
考题泄露恩科舞弊，那可是真的能让他遗臭万年。
眼看着就要成圣人了，居然有人要害他遗臭万年，老头可不就急了！
首先就把那个被自己逐出师门的不孝徒弟，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甚至都不是怀疑，老头认定就是郭悠搞的鬼。
孽徒要毁掉他这个师傅！
心中有了判断。
老头怒火中烧，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锁定屋内的门栓。
一个箭步过去，抄起了门栓，如脱缰野马一般，就要去礼部找郭悠拼命。
也就是元毅手快，一把拽住了老头。
“放开老夫！”
“让老夫去弄死那个姓郭的……”
“敢踏马背刺老夫，老夫让他知道知道啥叫以德服人，啥叫夫子上身……”
考题泄露等于捅了老头的马蜂窝。
把老头儿子杀了，老头情绪都不太会激动。
但是要是毁老头名声，老头能灭他满门。
“冷静！老头，你踏马冷静点！”
元毅大吼着拽着老头，“高阳……庄胜……快点过来帮忙……”
“老头爆种了……”
门外的高阳，庄胜，听到元毅喊话，连忙冲进了屋子，被眼前一幕弄得一愣。
黎老头怒发冲冠，挥舞手中门栓，元毅死死拽着老头，被老头硬生生拖着一动。
“愣着干嘛！”
“快点过来帮忙！”
两人连忙上前帮忙。
不顾老头大吼放开的声音。
硬生生把老头给阻拦了下来。
“呼……呼……”
元毅喘着粗气抬手擦拭额头汗水。
老头七十多岁，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他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刚才差点就拉不住对方，也是见了鬼！
“老头！冷静点！”
“你现在去礼部，可要是礼部封存的考题，没有任何被打开的痕迹，你怎么办？”
眼见老头依旧红着眼，高阳，庄胜都有拉不住的迹象。
元毅连忙大吼，“真要是那样，你就坐实了泄露考题的罪名！”
“到时候遗臭万年，被书生人人喊打，陛下都得杀了你平息读书人的怨气！”
天下各国书生，读书人，最重视的就是科举。
一旦科举都不公平了，寒门还能有出路吗？
科举舞弊那可都是能够动摇国本的大问题！
别说黎谌还不是圣人，就算他是圣人，被扣上了泄露考题，舞弊的帽子，也得成过街老鼠。
圣人？！
读书人骂的就是圣人！
黎谌逐渐冷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那怎么办？元天官，你相信老夫，老夫可绝对没有泄露考题啊！”
急了！
老头记急得都快给元毅跪下了！
考题封存后就不能更改。
现在题目已经泄露了出去，除非是捏鼻子认了！
装作不知道考题泄露，就这么将错就错，心照不宣过去！
可一旦要是被人掀出来闹大了！
那就是砍头，遗臭万年！
“安心！”
“我不在这里呢嘛！”
黎老头肯定得力保。
未来黎老头还有大用处！
关键恩科舞弊，让元毅生出了个大胆的计划。
“先跟我进宫见陛下！”
……
靖安司搜捕邺城地痞后。
朝堂上就陷入了平静之中。
别管司马老贼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但其本人绝对是有能力的，有手段的。
用他进内阁打压中枢省，这步棋走的非常正确。
司马老贼在内阁手段不少，连续几次绕过中书省，直接对六部下达政令。
这恰恰就是姬如雪需要的！
朝堂平静。
姬如雪也有了短暂的轻松。
每天批阅奏折后，都会来御花园逛逛。
只是这次正赏花的姬如雪，却被打破了难得的悠闲。
元毅带着黎谌进宫找上了门。
两人来到了御花园，刚见到姬如雪，黎谌就直接跪下了。
“老臣辜负陛下信任，请陛下责罚！”
别管考题怎么泄露的。
反正他黎谌是第一责任人。
老头也是老油条，明白先认错的道理。
倒是一上来就整这么一出，让姬如雪很是哭笑不得。
“黎老先生何罪之有？”
姬如雪迷惑的反问，目光不由落在元毅身上。
“陛下！”
“恩科考题泄露！”
元毅不等黎谌解释，马上站出来说明情况。
把从元和找他要钱，到博伦楼买考题，在到找黎谌对题目的整个经过说明。
“什么？恩科舞弊？到底怎么回事儿？谁要毁了朕的恩科？”
姬如雪也急了！
出了恩科舞弊这样的大事。
不仅仅是黎谌遗臭万年，她这个皇帝也会遭受诟病。
搞不好就得引起读书人的不信任，那对靖国将是巨大打击。
读书人不信任不再参加靖国科举，靖国人才就得断档。
别管古代还是现代，人才都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容不得姬如雪不重视。
“雪……”
一道寒芒闪来，元毅连忙改口。
“陛下，事到如今，恩科舞弊幕后黑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什么意思？”
闻言姬如雪疑惑反问。
黎谌也是满脸不解，开口道：“怎么能不重要？幕后黑手不重要什么重要？”
元毅嘴角不由上扬。
眉间喜色止不住的展露出来。
见他这表情，姬如雪下意识抿嘴，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重要的不是幕后黑手，而是我们认为谁是幕后黑手！”
元毅激动的看向姬如雪。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借着恩科舞弊，对朝堂来一次大清洗！”
“幕后黑手不管是谁，他都必须是礼部尚书郭悠！借此机会用礼部牵连中枢省，大理寺……”
“等等！！！”
姬如雪抬手打断元毅的滔滔不绝。
“大理寺？怎么还有大理寺的事情？”
“哦！我救了几个书生，那几个书生去大理寺报案恩科舞弊，结果差点被大理寺给打死！”
元毅又把那几名书生的事儿，给姬如雪讲述了一遍。
“大理寺殴打报案人，关键人家是报案恩科舞弊，这就是同流合污，包庇礼部舞弊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