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中,解雨臣变得很忙,字面上的忙。
虽然在解家明面生意上的事务上有解夫人帮忙着处理。
但是很多东西还是需要他这个如同吉祥物一般的解家家主出面。
比如说解家盘口的大小事务,有黑瞎子和鹤顶红压着场子。
再加上他这个吉祥物,解夫人行事会方便很多。
他还要每天往返二月红的家里,虽然是借着学戏的名头练身手。
但是该学的戏曲基本功,二月红也没有让他落下。
还有文化课程。
作为解家当家,在这种关头,他自然不可能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去上学,但必备文化知识是不可缺少的。
小小的解雨臣每天都像是一个无法停歇的旋转小陀螺,被人鞭策着,无法后退的旋转前行。
在成长的必经路途上留下一道很短但是足以刻骨铭心的痕迹。
但好在有黑瞎子和鹤顶红两人护在身边,加上二月红无声的帮扶撑腰。
即将溃散的解家好歹在解雨臣的手中撑了下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
解家的情况勉强稳定之后,黑瞎子和二月红的交易算是结束了。
而鹤云程因为解九爷的托付,时不时还是会前往解家。
他对解家这个小鬼头还挺上心的。
用他的话来说:好不容易护下来的小孩要是现在不小心死了,还是蛮可惜的,他得看着点。
黑瞎子对于他这话不予置评,也没有反对。
他前段时间接了一个活,已经离开一个月了,家里只剩下张启灵和鹤云程两个人。
暮色昏沉。
四月桃花开。
隔壁院子里面中的桃花不小心支进他们院子里面,风一吹,片片粉红色的花瓣落一地。
两人坐在院子的石桌边吃饭,饭菜都是鹤云程从酒楼打包回来的,他可没有那个闲工夫做饭。
鹤云程将碗里不小心飘进来的桃花瓣夹出去,道:
“瞎子那边事情有点麻烦,我得去看看顺便接他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别出去,我让人每天给你送吃的过来。”
张启灵闻言,抬头看他,“一起。”
意思是他也跟着去。
但鹤云程摇摇头,道:“你现在不适宜在外面露面,而且你身上还有伤呢,好好在家养伤吧。”
如此,张启灵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其他的话了,活脱脱一副闷葫芦的模样。
好在鹤云程也习惯他这副话少的模样了,将自己新淘来的大哥大放在桌子上,用指尖推到他的面前,迟疑道:
“通讯设备,要是有事情就用这个联系,你应该会用吧?之前教过你的。”
鹤云程和黑瞎子知道他要跟着九门的那群人去西沙的时候。
担心他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们,就偷偷塞给他一个大哥大用来联系,但是张起灵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也不知道他是扔到哪里去了。
张启灵盯着面前的大哥大电话,脑海里面出现几段闪现的片段,他默默的将大哥大放进口袋里面。
“会用。”
鹤云程松了一口气。
2万五好不容易弄来的,哑巴要是不会用,他真的要哭死了。
又重点嘱咐了他一遍千万别再弄丢了之后,便将话题扯到其他上面了。
他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起来,张启灵虽然没有积极捧场,但也没有一直当闷葫芦,时不时点点头应和一声。
夜色来袭。
就在鹤云程洗完碗准备回房间睡觉的时候,张启灵拦住了他。
“还有事儿?”
鹤云程见他站在门口,便微微侧身,想让他进来。
但是张启灵摇摇头,他知道鹤云程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
沉默着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他的手里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什么东西?”
鹤云程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关上门将盒子打开。
直到看到里面的小木偶,他微微愣神,沉默了几秒突然就笑了。
一双漂亮的多情眼弯成月牙,本就俊俏的面容更发明媚起来。
眉目清朗,灿若朝霞,连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这个哑巴!
他就说前几天他一直躲在房间里面干什么。
原来是在雕这个小玩意儿,难为他一个天天失忆的人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其实说生日也不太准确。
活得太久了,他也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了。
但现在过得生日是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算起的。
那也是一个明媚春光的四月。
鹤云程喜滋滋的将小木偶端端正正的摆放在书桌上,旁边还有几个差不多的小木偶。
都是很早之前张启灵送的,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但鹤云程都保存的很好,偶尔还会用精油擦拭保养。
关了灯。
躺在床上。
他想……明天得去酒楼改菜单,让人给老张送点好吃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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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归期不定-
解雨臣盯着桌上摊开的纸条抿抿唇,心中无端有些落寞。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这段时间习惯鹤顶红时不时出现在眼前了。
在群狼四伏的环境中,他和黑瞎子都是自己的安全感来源。
而且鹤云程是白天出现,他和他的接触远远多于黑瞎子。
但解雨臣知道自己的这种依赖情绪是不对的。
没有人可以永远的依赖另一个人。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将纸条随意的夹进一本书里,然后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外面敲门声响起。
“小臣,是我。”解夫人的声音响起。
解雨臣转头看向推开门进来的解夫人,语气也变得软了几分。
“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只有在单独面对母亲的时候,他才露出几分孩子的稚气来,眼眸亮晶晶的盯着母亲。
解夫人将手里的牛奶杯放在桌子上,又看了看桌面上还没有写完的文化功课,温柔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坐在他的身边。
“来看看你,辛苦了,小臣。”
说这话的时候,她紧蹙着眉头,眼里满是疼惜。
她的小臣还那么小,就得撑起这个吃人的解家。
“都是我应该做的。”
解雨臣轻轻的笑了一声,很是乖巧的蹭了蹭解夫人的手心,试图安慰她。
哪里有什么是应该做的呢?
解夫人叹了一口气,想起白天的事情,心中的忧虑更甚。
“你真的要和他们去西北那边?”
她说的是收货的事情。
即便是解雨臣现在还小,但是做这一行,走货认货都是少不了的功课。
白天解家长辈来了一趟,点名要解雨臣跟着他们去解家收货的下家村子走一趟,这个理由他们没有办法拒绝。
“必须要去。”解雨臣点点头,语气坚定。
他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必须要经历的,而且师傅也是同意的。
“要不让鹤先生陪你去吧。”解夫人提议道。
她实在不放心解雨臣交到那些人的手里。
谁知道他们会在背地里打什么主意,偏偏解家这边的生意她也走不开,不然她不可能让小臣一个人去的。
这段时间鹤顶红的所做所为,她都看在眼里。
后来从小臣的嘴里知道他是自家公公安排的人之后,她对于鹤顶红的信任便更高了。
“鹤先生他有事情外出了,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
解雨臣的眼眸慢慢垂下,遮掩住眼底的失落黯然。
“而且我也不能老是依靠外人,妈妈。”
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也会倒。
他很早就明白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只有将所有的事情都捏在自己的手里,才不会出差错,就像他爷爷那样。
“小臣。”解夫人将他抱住了,抱着很紧。
她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了,他们都只剩下彼此了。
“别担心,妈妈,只是去收一趟货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而且还有解一他们陪着我呢,放心吧。”
解雨臣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处突然有些湿润,他微微一愣,抿紧嘴唇,心想:
还是太慢了,他应该还得再成长的快一些,才能不让母亲再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