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而先皇的国葬也开始准备进行了。
整个离阳的朝堂上面不但弥漫着哀伤，还弥漫着一丝丝紧张的气氛！
各地的藩王会不会觊觎王位？南唐的遗民有没有暴动？北莽那边有没有最新的动向？
任何一处的风吹草动都能牵扯到赵篆脆弱的神经，而真正让这根紧张的神经断掉的消息传来了！
从太安城方向出动的一万多骑兵非但没有杀掉赵楷，甚至这一万多骑兵根本就没有回到太安城。
带回这个噩耗的是顾剑棠的旧部蔡楠。
在太安城内某处密室，跪在地上的蔡楠几乎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所有的事情给讲清楚了。
而蔡楠说得越清楚，密室内的大人物们的脸上表情就越凝重！
他们太想要挑苏程的理了，但是真的一点都挑不着啊！
得知皇子赵楷要入西域，北椋那边不但没有芥蒂，甚至还派出了北椋那边最近的红人苏程带着大雪龙骑军去接应！
这可以说是给了皇室都不敢想象的面子啊！
在苏程看来追杀皇子等同于谋反这个逻辑也没有任何的问题，而苏程杀光这些骑兵的选择甚至都合情合理！
碧眼儿张巨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明明他听蔡楠说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惊喜呢！
其实作为离阳王朝的裱糊匠，张巨鹿心中对于北椋还是有担心的。
如果徐骁离世，北椋那边的军政是不是能很好的过渡，这将是直接影响到整个离阳王朝的大事！
而徐凤年就算是接手了整个北椋的三十万铁骑。
他是不是能像他的父亲一样的镇压整个离阳西北边陲将北莽给挡在国境之外，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是现在北凉已经出现了一个极其有意思的人物了，他叫苏程！
虽然从身份上面来看或许张巨鹿和他是敌对阵营的身份，但是在心中张巨鹿对他是极为欣赏的！
让赵楷持瓶出西域的办法是几位大臣和先皇一同商议之后定下来的，这一招可谓是妙招，北椋很难接招！
如果北椋出手杀掉了赵楷，那么离阳王朝就有理由继续制约北椋，同时还相当于帮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坐稳了王位！
同样，如果北椋没有选择出手杀掉赵楷，那么赵楷在到了西域之后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尝试着打通西蜀和西域的连接。
到时候北椋的战略纵深被拿捏，北椋就只能跟北莽死磕，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两败俱伤，离阳王朝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今天，苏程的一步棋就已经让所有的准备都化为泡影了！
“起来吧，蔡将军。”
赵篆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这段时间忙乎国葬的事情，他确实辛劳，但是真正抽掉他最后一丝力气的其实是苏程！
赵篆不能接受赵楷还活着，更不能接受赵楷是被苏程给保下来的！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的。
赵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张巨鹿。
这位内阁首辅，当朝的第一重臣好像从父亲离世之后就变得对一切都淡然了一样。
现在他跟自己的距离，远比父亲在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站的距离要远啊，但是现在赵篆能依靠和询问的人并不多了。
“张卿，寡人还是想不明白，苏程哦，不！是北椋不杀赵楷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留着赵楷并没有什么用啊！”
赵篆没有称呼张巨鹿为张首辅，而是称呼他为更亲近的张卿，既拉近了距离同时也没有失掉君臣之间的这一层关系。
张巨鹿行礼之后直起身来思索了片刻。
在他看来赵篆虽然作为太子已经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朝政历练，但是在关键的时刻眼光还是不够毒辣。
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直接指出问题的所在并不能促进他的成长。
张巨鹿决定就算是自己的话难听一点，做法不能顾及君臣之间的礼仪也要点醒赵篆！
“回陛下，您可再回想一下苏刺史这一次保下皇……赵楷的时候是什么阵仗？”
张巨鹿的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赵篆听闻之后眯缝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刚刚蔡楠说的话。
“蔡将军刚刚说，苏程带着的是一万大雪龙骑军以及其他骑兵，总计超过两万骑！”
“而且蔡将军说了，苏程带着的江湖高手也非常的多！”
赵篆说着说着眼睛有点亮起来了，但是表情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张巨鹿知道打破幻想的事情只能交给自己了。
“回陛下，西域为佛国，全国的僧兵数量不会超过三万人，且无骑兵！”
“当苏刺史带着赵楷到西域的时候，整个西域怕的不会是拿着宝瓶的赵楷！”
张巨鹿的话说了一半，但是剩下的内容赵篆已经能想出来了，而且一想就浑身都是冷汗！
那就是苏程带着赵楷到了西域之后，西域怕的根本就不是手里有宝瓶的赵楷。
他们会怕的是手中有两万多骑兵的苏程啊！
当苏程和大雪龙骑军踏上西域的土地那一刻，所谓的宝瓶就已经变成了一个一文不值的白玉瓶子而已了！
之前北椋不是没有想过渗透西域，所以北椋是整个离阳版图里面对佛教的态度最好的那一个！
但毕竟作为异姓王徐骁是被整个离阳朝廷盯紧的那个人，他的每一点对于西域的渗透，都会引起朝堂上面的关注。
所以对于西域，北椋一直都属于想要下手但是苦于没有下手机会的状态，但是现在太安城将这样的机会送到手上了啊！
现在的北椋手中有赵楷这么一个挡箭牌了！
他们会借着赵楷的名头一点点坐实自己在西域的影响力，到时候西域就成了北椋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赵篆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赵楷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成为自己心里的一颗钉子。
而苏程则是成为自己的梦魇，现在只能继续等待了，等待看看北椋，不！应该是等待一下，看看苏程究竟准备怎么对西域下手。
他总不至于完全不顾及太安城的面子吧！
……
进入了西域地界的赵楷望向了前方，赭红色的僧袍，即便是在炽热的日光下，也宛如一片燃烧的火焰。
几百名僧侣组成的队伍稀稀疏疏的站在干裂的黄土地尽头。
众僧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看到这一幕的赵楷，深呼吸一口气甩了一下额前散乱的刘海，他掏出了朝廷御赐的玉瓶，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和他并排起马前行的苏程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把瓶给我吧，你拿着它没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