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喝，没人跟你抢。你这护食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刘佩兰恨铁不成钢的给五月顺着气。
“妈，你刚刚说啥？”
五月有些不敢相信，这具身体才十八岁，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有人给你提亲，当初都嫌弃你不是过日子的人，现在听说你在供销社工作，又都上赶着提亲，都是些势利眼。”
刘佩兰有些得意，今天村里的人全都在捧着她。
“爸妈很开明的，你要是反对包办婚姻，我们以后就和外人说清楚，不让他们上门提亲了，毕竟我和你妈也是自由恋爱的。”
五月听何小六一说，八卦因子又起来了，开始追问父母爱情。
原来何小六小的时候由于何老太的溺爱，天天上树摘果，下河摸鱼，夏天用扫把捉蜻蜓，冬天用簸箕抓麻雀。
和他同龄的人都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就他天天疯玩。大队长有心想管，又畏惧何老太的泼辣劲（何老太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悍妇。）
也只能由着他玩了。
何小六十六岁时，已经长成了一个十足十的懒鬼，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在这个劳动最光荣的时代，他时常挨批评，久而久之就变成二皮脸。
后来实在躲不过去，上工时也是磨洋工，让他锄地他拔草，让他拉磨他中暑，让他挑水一桶水他可以挑一上午。
由于他这样导致他所在的小组总是完不成任务，后来所有的小组都不要他。
他这样没皮没脸的样子，把大队长气的七窍生烟，用工分威胁他，他不在乎，反正有老娘养着。
大队长没办法，就安排他放牛了，别在自己眼前晃悠就行了。
可是何小六的懒惰总是突破人的极限，不是他放牛，而是牛放他。
他每天往牛身上一躺，草帽一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牛走到哪就吃到哪，一个月下来牛瘦了10斤。
他睡醒了就看红楼梦连环画，梦想着他也要找个像林黛玉一样饱读诗书的漂亮媳妇。
很快他就遇见了。
刘佩兰生活在一个大户人家，她的母亲是个小妾。家中有十六个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九。
刘佩兰母亲本是一个佃户的女儿，父母早亡，留下三个弟弟要她养，为了养活三个弟弟，自愿去当了小妾。
刘佩兰父亲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人，终于在刘佩兰十七岁那年败光了所有的家产之后病死。
刘佩兰父亲死后，所得房产、地产、古董等都被债主收走。
本来债主和刘佩兰的大妈妈商量，大宅他可以给她留下，但条件是年轻貌美的小妾们和未出嫁的姑娘们他要带走，被大妈妈拒绝了。
大妈妈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嫁妆分给了她们一部分，让她们有去处回家，没有去处跟她回娘家，大妈妈自己的处境也不好，除了妓女出身的三妈妈没有去处，跟着大妈妈之外，其他的小妈妈为了不拖累大妈妈都回自己娘家了。
刘佩兰的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回到了何家村邻村的舅舅家。
没想到三个舅舅都不让进门，最后刘佩兰妈妈掏出了所得的钱财大舅舅才同意给她们一间厨房住。
寄人篱下的日子很难熬，更何况舅舅家的表弟一直对她图谋不轨，妈妈还一直偏袒她舅舅一家，对他们姐弟的苦难视而不见。
为了逃避，刘佩兰总是白天到山坡上看书，这样仿佛可以使她忘记现实，回到大妈妈还在的时候。
命运就这样相遇了。
当时何小六正看着林黛玉读西厢记那篇，一抬头就看见远处刘佩兰在看书。何小六感觉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刘佩兰也看见了何小六，何小六的外表也迷惑了她。
俩人是一见钟情，也可以说是见色起意。
——
听完了两人的相遇，五月对姥姥当小妾的事更感兴趣，于是追问，小妾是不是特别没有地位，有没有宠妾灭妻的可能性，正妻会答应和别人共享丈夫吗？
刘佩兰有些无语，和五月一一解释道
只要正妻和善，小妾不作妖，一般都是很和睦的，比如刘佩兰的大妈妈。
刘家家大业大，家里的大小事都需要大妈妈管，她们十六个兄弟姐妹都是在一起养的，还要读书识字之类，这些都需要大妈妈操心。
小妈妈们需要跟大妈妈打下手，还要帮忙照顾孩子之类的。
晚上，大妈妈看账本，小妈妈们干针线活。
小妈妈们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的还是从窑子里买回来的，大妈妈常说这个世道对女人不公，她们都是些苦命的人，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的生活，所以大妈妈很照顾她们。
比如，刘佩兰的妈妈，大妈妈知道她是为了弟弟不饿死，才自卖当小的，所以把刘佩兰的三个舅舅安排府中当长工，还给他们娶了媳妇，成了家。
“那个时候都是盲婚哑嫁，大妈妈是在洞房花烛夜才知道我爹长啥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有什么感情呀。嫁给我爹那样人，大妈妈也能认命了。”
“大妈妈常说她运道不好，托生成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活，现在我们姊妹这辈比她强，可以出去上学读书，还能工作养活自己，所以大妈妈让我们所有的姐妹都上学读书，希望我们不再依附男人而活。”
“我让她失望了。”
五月看刘佩兰的心情有些低落，便想转移话题
“妈，你刚刚说提亲的人是谁？”
“你认识，你初中同学，宝蛋。”
五月一口气差点没被噎死。宝蛋这个人她印象太深刻了了。
他上面有九个姐姐，或许是在女人堆里长大，他十分的——娘，同学送他个外号叫“十姑娘”。
五月见过他穿他姐的布拉吉连衣裙对着镜子用黑炭描眉的场景。
因为他和女主何宝珠关系不睦，五月就想拉拢他结成联盟，那天放学偷偷去他家，然后就被这副场景吓跑了。
后来五月特意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发现这个人内心可能是个女人吧。
他和何宝珠交恶的原因是，他的好朋友喜欢何宝珠。而他很大的可能喜欢他的好朋友。
五月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我怀疑……他，他……”
五月向爸妈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凑过来小声地说：“不喜欢女的。”
“哦。”何小六夫妇以为是什么事呢。
“你们不惊讶吗，不震惊吗？不反感吗？”五月看着他们平淡的表情十分不解。
“这事很常见呀，比如你姥爷，除了七房妻妾以外，在外面还养了几个相公。”
“咱村里你张叔，他媳妇就是男的呀。”
“啊？”五月不可置信的听着何小六的话，她记得张叔的老婆长的可漂亮了，现在告诉她是男的？
“也不算是男的，生下来是二椅子，小时候当男孩养，谁知越长越漂亮，就当女孩养了。”何小六补充道
“那张叔娶她之前知道吗？”
“当然知道呀，你张婶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好几个人都想娶她，最后你张叔拔得头筹，抱得美人归。”
“张叔家里人是咋同意的？”五月的世界观稍微被撬动了一点。
“你张叔兄弟多，他家人也不在乎他娶啥。”
“那他俩的孩子是？”
“过继他哥的。”
五月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封建的竟然是她自己
“想当初你爸我也是风度翩翩美男子，迷倒了多少男男女女。你和你弟就是遗传了我的美貌。”何小六感叹道
“嗯？男男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