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完美地凑成了所有苛刻的条件，是运气和筹谋共同作用的结果。他不幸了这么多年，总算让他幸运了一次。在他一步步引导下，她果真懵懵懂懂走进了这座专门替她准备好幻境的大殿中，走进——他精心准备的陷阱中。
思绪回到现实，看着昏迷在地上的女子，他突然快意至极，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师尊啊师尊，你也有今天，不知你把我抓去皇宫地牢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的结局么？”
早在霁夜布下的千幻血华阵中，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她唯一的弱点，恐怕正是幻境之术。
她心中的执念和遗憾太多，幻境又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执念和遗憾。一旦进到幻境之中，她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任她剑术和修为有多么强悍，在精神世界中，她就算再强都难以施力。
狂笑完以后，他眸色顿转幽深，盯着她已经开始痛苦扭曲的容颜，知道她已经被困在了幻境中，现在她经历的，正是她心中最遗憾、最痛苦的事情。
蹲在了她身侧，把她的身体掰转过来，让她的脸正正面对着他。凝视片刻，他突然俯首贴近，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明知她听不见，但还是把唇贴近她耳垂，惩罚性的咬上了小巧的耳珠。就像此前做过的每一次那样，只不过不再是从前情人间含情脉脉的低语，而是充满了残酷：“师尊，你看到了什么？你最痛苦、最遗憾的事是什么？呵呵……想必是你最爱的司天音之死吧……那……就和你最爱的司天音，一起永远留在幻境中吧。”
盘腿坐在地上，让她的身体倚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从乾坤戒中取出幻颜珠，少年普通的容颜骤然变幻，变成了那副绝色的容颜。
淡淡看着怀里的女子，他眼中划过冷意，伸出右手放在了她的后心上，她身体一颤，巨量的灵力开始顺着她的后心流向了他身体里。
——他的修为，为何能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在离开魔界后，他就放下了所有的道德枷锁，疯狂利用自己的万极虚鼎体质，吸收他人灵力修为。
到了圣教后，每一次执行完任务，他都会吸取任务对象的灵力，来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他拒绝了搭档，一直是自己一人独来独往执行任务的原因。
短短十年，他就通过这种方式晋入了六重天九阶，这一次吸收她的灵力后，想必他马上就能晋升入七重天。
意识被困于幻境，身体又灵力流失，她的脸色变得极为扭曲和痛苦。
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用最温和的语调说出最残忍的话语：“师尊，不是想再见徒儿一面么？徒儿就在这里。师尊啊师尊……不是说对不起徒儿吗？既然对不起……那就把你的灵力给徒儿吧……让徒儿，能够有实力找傅九霄、明昭和东方凤羲报仇……啊，我差点忘了，他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呢，唔……傅九霄是你的哥哥，东方凤羲是你的徒弟兼继承人，明昭……是你的未婚夫……呵呵，要不，还是先杀了他们，再把你唤醒，让你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啊……好想看到你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美……”他似是有些遗憾，唇边露出的笑容愈发残酷。
冥冥之中，似是听到耳畔传来那个让她在无数日夜中牵肠挂肚、深深思念的熟悉声音，竟然让她沉沦幻境的意识开始挣扎。她的身体蓦然动了，少年脸上猝然变色，正在吸取她灵力的手乍然松开，眼神一变，刚想用幻颜珠再次变换容貌，她的脸色充满痛苦和扭曲，双眸仍是紧闭，破碎的声音却从唇边逸出：“夜……夜儿……”
他猛然一惊，死死盯着她充满痛苦的容颜，失声道：“你说什么？”
“夜儿……夜儿……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我不是……”她被困在了她最痛苦的记忆中，那是她十年里无数次被惊醒的噩梦。
“你不知道什么？你……”薄唇不可抑制地颤抖，他失态地摇着她的肩膀，她紧紧闭着眼，被困在幻境里的意识无法感知到外界的情况，即使被他猛烈摇着肩膀，她也感受不到。
他突然呆住了，神色完全失控，不可置信地看到她眼角有数滴清泪滑落，她仍在喃喃着：“对不起，夜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
“你说什么？”他失神，声音颤抖，感觉自己的声音空洞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我爱你……”她只是呓语喃喃，泪水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狂风骇浪席卷过整个内心，他怔怔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抓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
似悲似喜，无法用言语表达现在他是什么心情。
曾经他无比希冀的那三个字，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听到。
……在他们之间划下了永远跨不过去的深壑之后。
“为什么，为什么要现在才……”他失神说道，突然捧起了她的脸，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既然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突然反应过来，恨声道：“你又在骗我是不是？你这个骗子——！你总是骗我，总是骗我！”
她的意识被完全禁锢在了那场噩梦中，听不见他说的话，只是不断地重复三个词：“对不起，我爱你，夜儿……”
他颓然松开了手，知道她已经被完全困在了幻境里，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她……被困在了哪一段记忆里？
难道是……他闭上眼，那是他也不愿回忆的……噩梦。
这么多年，他从不愿意回想当初的细节，直到现在，他才蓦然意识到，他可能错过了很多重要信息。
即使很痛苦，他现在也不得不去努力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那时候的她，为什么会在接触到他的心头血后，就突然头痛欲裂，甚至痛到在地上打滚，连能力也用不出来。
为什么在他用出驭念之术后，她会如此震惊，第一件事就是破开他的头盔。而且……在看到他的脸以后，她是那么的震惊，甚至，在消失前，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她眼里浮上的黑气。
她，竟然会诅咒爆发。
为什么……？明明是她亲手把他抓来，她应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才对。
为什么会震惊到这种程度？
“我不……知道……”他猛然想到她刚才在无意识间说的话，她现在被困在自己的最痛苦的记忆里，在无意识的时候说出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她不知道什么？
无数信息在脑海中交织错横，他有些昏昏沉沉，心乱如麻。
不敢再细想。
强行让自己收敛心神，狠狠地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心里竟然一丝快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