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浑身都好痛。
头昏昏沉沉,周围似是一片黑暗。她……在什么地方?
“月冥大人,月冥大人!”
急切的呼喊,让她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先前的记忆涌上,她勉力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看到神色焦急的少年,吃力地开口,“你……我们这是在……”
“大人忘了吗?我们跌入了地底。”
闻言,她霍然坐起,后背和头部的剧痛让她蹙起了眉头,用手撑住额头,第一时间调动灵力,所幸,灵力还在,她略微松了口气。只是周围的锁灵场,让她无法使用驭念之术。
蹙起眉头,这里的锁灵场和圣教的锁灵场又不太一样,她身上明明带有解灵印,但是在这里却似乎不起作用。
看着站立在面前,似乎毫发无伤的少年,她挑起了眉,有些惊异:“从上面掉下来,你没事?”连她都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晕过去,这少年的修为远不及她,为何竟然好像没事人一般?
“属下在大人醒来前不久才刚醒来。”他微微躬身,隐瞒了他并未受什么伤的事实。
算了,现在无暇考虑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到了什么地方,以及要想办法出去!
东方九容从地上一跃而起,周围虽然昏暗,但也隐隐有些光亮透出。神识放出,打量四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的墙壁似乎是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墙壁上隐隐约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壁画,神秘繁复的线条透露着丝丝诡异。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宫。他们,正身处一处宽敞的大殿里。
“这里是一处地宫……上古秘境,果然不能轻易小觑。”她喃喃道。
“月冥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司凌夜的语气恭谨,但仍带着些微的担心。
想到旁边还有一个需要她带着的少年,她定定神,沉声道:“你放心,有本……本尊在,定会安全带你出去。”差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本王,她拍了拍头,让自己清醒点。
司凌夜似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伸手指向前方,“大人,前面似乎有一条路。”
顺着他指的方向,前面果然有一条小路,通往未知的黑暗。
她抬头向上看,上面是他们落下来的地方,是一片黑暗的虚无。没有驭念之术,他们无法通过瞬移上去。她试图用神识向上探测,结果却好像触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神识又被弹了回来。她心里一惊,就算有锁灵场,但是锁的只是能力和仙术,神识不该被禁锢才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座上古秘境,到底是谁留下来的秘境?这个念头蓦然跳出,她有些惊疑不定。
“唯今之计,也只能往前走了。”她捡起地上的赤霞断血,坠下之时,她还来不及把赤霞断血收起,所幸,赤霞断血是神兵利器,即使从这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也并无什么损伤。
“属下在前面先行探路。”他抢先要走到前面。
“不必,我修为比你更强,我来。”她摇了摇头,走在了前面。
看着那道手持血红长剑、傲然挺立的紫色背影,他愣了一下,想到她先前说的话,眼里的悔恨和自责不像在骗人。他眸色突然幽深下来,眺望了一下远方那条小路,垂眸掩去其中片刻的挣扎,再抬眼时,又恢复了原先平静无波的模样。
不论身处何等险境,只要手中有剑,她就不会害怕。
就算用不了驭念之术——她不也这样过了六百年吗?
眼里浮现傲然之色,她唯一能依赖的,就是她的剑。不管这把剑是赤霞断血,还是心无影,就算只是一把最普通的剑,只要有剑在手,她就无所畏惧。
走在幽深的小路上,地面崎岖不平,铺满了细碎的沙石。这条小路似乎开在山中央,越往深处走,小路越来越窄,头顶的空间也愈发逼仄,低矮压抑的空间,让整个氛围都变得阴沉压抑。路上偶见几盏忽明忽暗的长明灯,微弱的火光拉长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多增了几分诡异。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行走,如果还一直沉默无言,是一件很难熬的事。她是习惯了这样的沉默,倒是无所谓,司凌夜却有些忍不住这样的氛围,斟酌片刻,选择了一个安全的问题挑起话题:“月冥大人的剑,似乎很特别。”
她也愣了愣,不过还是回答道,“此剑名为赤霞断血。是前代教王所赐。”
“赤霞断血……前代教王……”司凌夜喃喃道,想起关于她过去的那些传言,沉默片刻,“属下有一惑不解。”
“嗯?”
“……月冥大人和教王大人,为何能在圣教中能一直维持互相信任至今?”
圣教中相互利用,互相倾轧是最稀松平常的事。信任?那是最可笑的东西。在圣教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剩下利益纠葛,今天还是搭档,明天反目成仇之事屡见不鲜。只要有一点点的利益争端,再亲密不过的两人都会立即反目。
特别是在论功行赏之时——两个人共同完成的任务,赏赐不均是再通常不过的情况。搭档之间也是相互算计,互相提防。若非如此,当初教王也不会全然未曾怀疑月冥和修冥的苦肉计了。
直白到露骨的问题,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那双漂亮的黑瞳,心软了下来。
“……我和修冥原先是搭档,经历过无数生死,可谓生死之交。”
她喟叹,“但是,圣教之中,像我和修冥这样能始终互相信任对方的绝无仅有……即使我们有无数次对立的利益冲突,但我们也从未怀疑过对方……莫说你觉得不解,从当年开始,哪怕一直到现在,教中上下,大多也都是不解的。……包括秋辞,也包括千烬、盈羽。”
“……月冥大人难道从未曾怀疑过教王大人?”他忍不住问,这已是逾矩,可他还是冲口而出。
她突然笑了起来,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半晌,笑声止住,她扬起了脸,答非所问,“如果有幸——你也可以在圣教中遇到一个这样的朋友,或者说——是共犯。”
她抬眸看向前方,往事已如尘烟,她和修冥,都已经达成了他们最初约定的目标。
不能说出口的、从未怀疑过对方的原因,那是——
她和修冥,都掌握了一个对方最大的秘密,是绝不能对外泄露的秘密。
他们有相似的目标,相似的愿望。
仇恨,是支撑当年的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他们想要的,从一开始就是一致的。
她要回东方,需要圣教的帮助,而修冥,他只想要获得力量,获得能和——楚国对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