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
惊得在场的洛阳文武,瞠目结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几个月不见,这位皇帝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简直是性情大变!
“你们以为朕在河北前线待了几个月,就只是带人打胡人这么简单?”
元子明环顾四周,噗嗤冷笑道,
“外患自然是要除的,但是国贼,一样不能跑!在河北的这几个月,也是让朕对你们这些门阀大族做的好事,大开眼界啊!”
元子明本来留在滑州,只是为了稳定人心。
让好不容易涣散的民心,慢慢一点点聚拢起来,让原本被胡人压迫的汉人,能重新有尊严地站起来。
但是很快。
他发现了不对劲。
汉人的灾难,不在胡人身上!
相反,汉人的灾难,是汉人自身造成的。
“锦衣卫这几个月,也帮朕在河北收集了一些有意思的情报,朕一个个念给你们听。”
元子明嘴角翘起道,
“清河崔氏,在河北占田二十三万亩,人口数万,以至于河北清河县等地,官府几无人口。”
“范阳卢氏,在河北占田二十五万亩,还有山林不计其数,自家奴仆数就有三四万之众,还有很多本来登记在官府上的田地百姓,怎么成了你们的家奴了?”
“太原王氏……”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你们河北这些大族,就吃撑了我整个大魏朝!胡人入侵,官府甚至征召不到足够的兵士来抵御外敌。”
而河北百姓饱受门阀压迫,以至于胡人打过来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反抗力量。
哪怕六龙元景,曾经通过遏制门阀,取得了一些成效,最终也只是昙花一现!
知道得越多,元子明就越愤怒。
他知道门阀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不知道,这么不是个东西!
这些人串联地方,按照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流程,把持地方经济,导致看似强盛的大魏朝,实际上一击即破,羸弱不堪。
而从河北逃到洛阳的门阀大族们,此刻面面相觑,脸色煞白,还想挣扎着解释。
元子明又再度打断道:
“本来,朕是想陪你们慢慢玩,不想要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毕竟帝王之术,朕也懂得,我大魏跟你们门阀士族共天下,得给你们几分薄面,是吧?至少身边的臣子,是这么劝朕的。”
原本,司马仲本这些人,已经劝住了暴怒的元子明。
但很可惜,在返回洛阳的途中。
元子明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没想到,洛阳这些公卿贵胄,居然连均田令的主意都敢打!他们先想方设法将老百姓的救济粮克扣,然后再把这些账面上的田地授予他们,要他们耕作。
可事实上呢!没田!
这些田地,早就被迁移到洛阳的门阀大族们,偷偷圈占了,老百姓得了官府的令,也不敢去跟门阀抢地啊!
这也就是造成的,明明没地耕种,却还要承担相应的赋税徭役。
“这是个什么世道?告诉朕?”
元子明目不斜视道,“张大!”
“在!”
张大领着一队魏武卒走出来。
“查,抄,杀。”
元子明只给出了三字真言。
张大迅速走到护军将军王敦面前,冷冷俯视着对方:
“王敦,现已经查明,你名下有田地一万亩,当中有三千亩是官府名下的,你作何解释?”
“我……我……”
王敦当即面无血色。
“奉圣谕,查抄你在洛阳、长安全部家产。”
张大声色俱厉道,一个挥手,一群魏武卒当即直扑洛阳城内!
看着不远处的皇帝,犹如狰狞的恶龙,死死盯着他!
他发疯似的吼道:
“陛下!这天下,说到底,是我们门阀与你们大魏皇族的天下!怎么,现在你们姓元的得到了天下,不愿意跟我们各家分享了吗?”
“别忘了,当年,大魏太祖皇帝起兵时,跟我们各家都约定好了,一起共享天下,你……”
话音未落!
一道寒光,自龙纛闪出。
一枪封喉!
青鸟身披战甲,手持红缨枪,伫立在皇帝元子明身侧,眼眸冰冷。
“太祖是太祖,朕是朕。”
元子明面无表情道,“如果太祖知道,因为你们这些米虫,导致大魏九龙殉国,百万将士蒙难,朕保证,太祖的手段一定比朕更狠!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朕今天到洛阳,只做三件事,公平,公平,还他妈是公平!”
“给朕动手!”
随行的数千魏武卒,一拥而上。
这会,喜气洋洋的洛阳街头,才彻底变成了菜市,鬼哭狼嚎,鸡飞蛋打。
“怎么会这样……”
“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会拿我们开刀……”
“飞鸟尽良弓藏啊!这是兔死狗烹啊!”
洛阳的亲贵们哀声遍地。
一天之内,就有大量的土地、财产,被查抄出来,并迅速充公,分给流民百姓。
同时,有一批冥顽不灵的门阀子弟和家奴,也成为了牺牲的炮灰,被……筑京观了!
而主持均田令的公孙羊,很荣幸成为了背锅侠,又被送进地牢,还是斩监候。
“司马兄!胡闹!这是胡闹!你不该劝劝陛下吗?”
官署内。
王导七窍生烟道:“我赞成对门阀动手,但是现在……胡人的威胁还没有解除,刀子就这么快这么狠,人心思变啊!”
“据说,儒家、佛家、法家这些诸子百家,也因为这件事,开始在城内散播谣言,说陛下乃是暴君!这些读书人,跟门阀士族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司马仲本嘴角微微抽动:“王大人,我也是读书人……”
“司马兄乃是一介武将,与儒生之流已经不沾边了,你身上至少有上百胡人的血了吧……”
“你……”
司马仲本气得脸都黑了,也不顾体统,起身就冷哼道:
“洛阳城的谣言很多,但长安其实更多!动洛阳门阀的事,已经让长安门阀惴惴不安了,这些人也很麻烦,因为他们与皇族关系匪浅,尤其是太皇太后!”
“如此,就更不应该这么急着对门阀动手啊!恢复生产不能这么着急啊!”
王导急眼道。
“因为时间对陛下而言,更不利。”
司马仲本突然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目前的绝密,陛下特地嘱咐过我,今日可以向你透露,否则我一字不提。”
“你说!”王导疑惑道。
“运河被阻,漕运已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