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后不久。
魇大人凭借着“梦境行走”的能力,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远遁万米不止。
直到那种强烈的,仿佛有一把刀抵着喉咙的危机感从身上缓缓散去,魇大人也仍然不敢停息。
又跑了五六百里远,魇大人方才从一只微不足道的睡梦中的蝴蝶身上闪现落地。
他等了足足十几分钟的功夫,梦魇赌场幸存的手下方才凭借着奇异的手段,陆陆续续的来到他的身边。
“馆主,看来我们失策了。”有属下满脸复杂地说。
不仅仅是司天游的实力出人意料,姜陵的出现也同样是改变今天结果的重要因素。
少年至尊……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听说过这种级别的天骄了?
进入狱渊之前,还曾听闻东海龙宫宫主的宝贝孙女实力通天彻地,年纪轻轻便横扫了龙族同辈。
就连一些实力强大的长者,压制境界与之一战,结果也只有败退一路,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同辈至尊。
没想到狱渊当中也出现了这么一位天之骄子,而且还是出自刚刚崛起,无论是底蕴还是资历,都略显浅薄的人族……
“无所谓了。”
相比于失落无比的属下,魇大人反而平静得很:“这圣墓还未走到尽头呢,有什么机缘谁也不知道。”
“黎现在是追上了我,可世事变化,谁也说不清……”
言下之意,圣墓机会无数,姜陵能够翻身做主人把歌唱,他也能。
只是话虽如此,被吓得连死战的勇气都没有,动用了本族神通转身遁逃……
毫无疑问,即便赌场众人不敢当着魇大人的面宣之于口,这种狼狈鼠窜的形象也依然深深地刻进了他们的脑海里。
“走吧。”
魇大人转身就想要率领手下离开此地。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极端的不祥之感。
像是在那数万米之外,有什么东西要寻上自己一般!
魇大人猛地转身,悚然惊现,面前的所有景观,竟然在寸寸崩塌。
就像是站在一条空旷无人的街道,两侧的店家一家一家的熄火的时候,黑暗如同潮水般以难以反应的速度涌向魇大人。
而那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危机感,就藏在这黑暗当中。
“是你,黎!”
下属视野中的魇大人就好像突然中了某种幻术一般,瞳眸放大,血丝密布,在惊恐的指着无人的树丛大叫。
无数的符文如海般化为梦境之力,托举着他直冲云霄。
“场主?!”
“您这是要去哪?!”
圣子们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殊不知,在魇大人眼前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唯有两处是有光柱洒落的。
一处是自己。
另一处,则是姜陵!
无边的黑暗中,姜陵的身影遮天蔽日,直接占据了半边天空。
他面无表情,庄严肃穆,像是一尊主宰生灵性命的神灵,手中握着一支雾气弥漫的毫笔,一本空白无字的笔记,俯瞰大地,凌视魇大人。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词语能够形容魇大人心中的恐惧了。
祂望着对方那道巨大无比的身影,有一种诡异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如乌云般笼罩心头。
心中,在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逃不出去了……
可真的就不逃了吗?
魇大人一口又一口精血吐出,无火自燃,几乎激发了体内所有的潜能,穿入一个又一个生灵的梦境,进行玄而又玄的堆叠反复。
十层……百层……千层……
在不计后果的情况下,魇大人的身躯竟然穿进了数千头生灵的梦境之上,藏在了难以描述的虚空之地!
而在魇族的传说里。
一旦有强者能够进入到万层梦境之上,便可以来到魇族传说中的圣地——云梦之海。
那里是诸天万界,整个宇宙所有生灵梦境交汇之地,神秘古老,自开天辟地前就已经诞生,乃是宇宙中有数的几个连半圣强者都难以知道跟脚,难以进行探索的古地,听说埋葬着惊天动地的大隐秘。
虽然魇大人还无法进入那种神秘古地,魇族的历史上完成这项成就的强者也从未出现。
可三千多层梦境之上……
一般情况下,除非有难以捉摸,玄而又玄的半圣强者出手,即便是虚圣都已经难以斩杀他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还是如此惶恐?!
魇大人心跳如鼓,像是一条拼命向上游,向上跳,哪怕摔死在海面上也在所不辞,就是要跃过龙门的鲤鱼一般,拼命地往更高处逃生。
仿佛有一道根植于血脉深处的恐惧被悄然唤醒。
如果硬是要用文字形容这种恐惧,那就是一片昏暗的房间里,瓷瓶爆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水在地上漫开……
“不是应该灭绝了吗……那统御了我们魇族数万年的种族……不是早就应该灭绝了吗?”
魇大人被吓得嘴唇发白,上下乱颤:“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种力量已经湮灭在了历史里,姜陵也只是一位纯正的人族,他不可能习得那种神通手段……”
就在这个时候。
那道遮天蔽日,无论他怎么攀升,依然庞大可见的身影忽然张开了嘴,声音如雷鸣滚滚。
“是吗?”
这一刹那,魇大人如遭雷击,身躯一震,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陡然捏住了一般。
哪怕逃到了四千多层的梦境之上,他依然被对方一语抓到了本体!
魇大人惊恐失色地盯着姜陵手上的那本古书,上面烟气弥漫,不知何时落的笔,空白的纸页上此时竟是多出了一摊血迹!
那几滴鲜血就好像拥有生命一般,诡异的力量在里面流转,竟然让它们自行蠕动身躯,随后沥干化为两个熟悉的文字……
“魇?。”
那是他的真名。
姜陵竟然凭借着他洒落在现场的鲜血,万米之外,锁定了自己的灵魂!
“咒杀术……这是巫族的咒杀术!”
魇大人彻底疯了,他癫狂的扯碎自己的面具,再也没了那副卷土重来的风骨,智珠在握的淡然。
他在怒吼,他在惊叫,他在求饶!
他一个不小心遗留在了现场的血,竟然成为了对方千里追魂的媒介!
“为什么,为什么你拥有巫族的力量,那应该消散在了历史里才对!”
姜陵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魇大人感觉体内的生机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失。
原来这就是被咒杀术审判的感觉……
临死之际,魇大人终于注意到了姜陵那不对劲的纸和笔,像是想起了什么传言一般,指着姜陵的鼻子,手指发颤,浑身上下所有的气力都被抽空了。
“原来……你是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