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陆上,大大小小,无论是哪个国家,都突然不约而同掀起了一阵专门针对婴孩的杀戮。
而归其原因,据说但凡是那日出生的婴孩,都有可能是“天狼星祸星”,将会给大陆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不过也有国主没有对自己的子民痛下杀手的,反而还连连颁发政令,但凡是当日出生表现神异的婴儿,都可以带来皇宫抚养,父母还会因此得到一份好差事。
而这种婴孩,又被称之为“紫微星传人”。
而什么样的婴孩才能有资格被称之为“神异”呢?
传说在双星连闪的当日,汉国怀胎两年,迟迟没有动静的王后终于破了羊水,又惊又喜之下,被宫女搀扶进殿,当晚就生出了一位不哭不闹,柔软可爱的皇子。
不哭不闹自然算不上是特点。
但最令人感到震惊的,还是这个王子出生的时候,手中竟是攥着一把拇指大小,长剑形状的玉石。
隐藏在皇宫多年的他国细作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国君下发的旨令,当即便想要将这位皇子斩于剑下。
但没想到的是,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玉剑,在察觉到敌意的瞬间竟然陡然喷薄出了一道锋锐的剑光。
噗通一声,细作的头颅滚落在地。
至死前的的一刻,细作的脸上仍是那副暴虐的狞笑神情,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宫女太监看见这一幕,纷纷大惊失色,至于侍卫,心中更是石破天惊,脱口而出:
“剑气外放,锋芒毕露……王子竟然出生便拥有练气境的修为!”
因此,这名王子甚至还未得名,“剑王子”的名声就已经先一步震动天下。
……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幸运,能够直接诞生在强国的帝王家的。
一处学堂的茅厕里。
秦牧生已经在臭气熏天的坑堆旁躺了不知多久了,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要腌入味了,两只澄澈的眼睛写满了深深的迷茫之色。
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母亲把我生下来就走了,像是没看到一般?
我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我是因何而来?为什么脑袋里有一个执念,在不断重复地告诉我不要死这么快?
秦牧生不清楚这些个问题的答案,感到费解。
还未等他思考清楚后续该如何,门外就突然响起了一道沉缓的脚步声。
眼看着对方即将走远。
没办法了……
秦牧生心中一叹,攥紧小手,气沉丹田,下一秒厕所里便响起了一道荡气回肠的哭声。
“咦?”
身材佝偻的老妇人惊疑不定地从门外走进,一眼便循着哭声找到了秦牧生,当即脸色就变了:
“该死,谁生小孩了?!”
……
东海。
某座海岛之上。
男孩刚降生没多久,被搁置在了床上。
明明才刚生育,处于虚弱的状态,但因为外面下雨,为了保护腌制晾晒的肉干,妇女不得不和丈夫一起走出屋外帮忙。
穷人是没有月子的。
否则寒冬一到,没有肉的情况下,以前饿一下就算了,现在她要是没有营养产不了奶,可怜新生的孩子,只能活活饿死。
殊不知,他们夫妻二人前脚刚从屋子走出。
床上的男孩就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倘若被人看到,非得吓得惊魂失魄不可。
男孩的两只眼睛当中浮现出一轮混沌阴阳鱼徐徐旋转,气息缥缈,将其衬得格外神秘超然。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男孩抬起肉乎粉嫩的拳头,缓缓张开掌心。
虽然生命线才刚成型,不过他却依然能够一眼看出,自己将会死在二十一岁的那年。
“看家本领倒是还记得。”
男孩心中并没有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死期生出喜或者悲,像是一位没有感情的旁观者,漠然无情地体会着这具新生躯体的生命力。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妇女歌唱的声音。
那似乎是一首流传已久的童谣,充满了古朴蛮荒的原始感。
“龙公啊,我祈求风调雨顺,千年过去,您不要再睡了……”
……
赤红的火球缓缓上升。
黎明的光线灼烤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里是陈国的皇宫,但相比于汉国,这里的宫殿多少是显得有点东施效颦,寒酸破烂了。
不过也没办法,春秋大陆,数十个国家林立,汉国一个便占据了六分之一的土地,国力自然远非陈国这种小国能比的。
今天本应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王后怀胎九月的孩子终于出世了,而且还是王子。
但不幸的是,王后才刚抱上王子享受母子时光没到半个时辰,就突发血崩,再也抑制不住伤势,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
压抑的哭声像是乌云般笼罩皇宫。
王后娘娘乃是罕见的真正的仁后,在当今陈宁公还没继位的时候就陪伴在了左右。
虽说现如今陈宁公好像更偏爱丰腴貌美的萧氏,不过在所有人看来,王后娘娘若是生了王子,正统之位还是不会出现意外的。
只是没想到……
有人小心翼翼地盯着宫女怀抱中的王子。
在满座啜泣的情况下,这位尚在襁褓,出生不久的王子表现得格外平静,像是一个异类。
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他们这些人才是死了母亲,刚出生的婴孩。
身着龙袍的男人带着一位贵气逼人的美妇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常年跟随在王后身边的侍女目欲喷火,死死地盯着那名美妇。
王后娘娘要生的消息早就传给王上,他之所以迟迟不到场,恐怕就是因为这只狐狸媚子想方设法拖住了对方!
这是东宫所有人心中同样的想法。
饱受宠爱的萧氏女自然不会在意一位宫女的冷眼,漫不经心的轻蔑一笑,反手就牵起了身后粉雕玉琢的男孩。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萧氏竟然把自己的孩子也带来了。
侍女眼中的怒意更甚了,但想到怀中的王子,还有床上了无生息的女人,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一番查探,王后娘娘果然已经回天无力。
陈宁公虚情假意地哀悼一番,表示一定风光大葬,旋即便走向了侍女,将婴孩抱了过去。
“他叫什么?我记得王后早已定下名字。”陈宁公漫不经心地说道。
“回王上,王后娘娘说取名‘平安’。”侍女低下身子说道。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纷纷一怔。
站在一旁不远处的男孩忽然感觉母亲与自己相牵的手陡然攥紧,不解地抬头望去,发现一贯温柔的母亲此时眼中的恨意竟然几乎喷薄而出。
“陈平安,陈平安……”陈宁公重复了两句,点点头说道:“挺好的,能平安一生也不错了。”
说罢,陈宁公便将怀中的婴孩还给了侍女,转身就与美妇一同走出了大殿。
自始至终,襁褓中的婴孩都没有展现出丝毫的情绪。
他静静地看着男人走出大殿,一双漆黑纯粹的眼睛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