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席越彬,你既然已经悉数认罪,那就签认罪书吧。”
姜陵随意地抓起桌案上的一张纸,往席越彬的方向弹去。
这句话就像是解了他的围一般,席越彬大喜过望,连忙躬身磕头。
“谢大人,谢大人!”
席越彬张开双手,正欲接住那张认罪书。
但就在这时。
席雪峰和詹飞宇忽然觉察到了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这纸……怎么飘得这么慢?
这一刻,席雪峰如同一只感应到危机的猫,浑身的毛发顷刻间炸开,一拍乾坤袋,睚眦欲裂地怒喊:“姜陵,你竟然敢在圣庙范围杀人!”
没错,那张纸页并不是什么认罪书。
它从始至终一直都是镇国诗作,《游子吟》。
被席雪峰一言道破目的,桌案后的姜陵面不改色,目光幽冷,看不见丝毫的惊慌。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放过席越彬。
是我天真了……
这一刻,席雪峰浑身冰寒彻骨,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下令,让两名差役将姜陵扔进镇魔渊中的行为。
悔啊……悔不当初啊!
当初直接下令,让差役乱刀砍死他不好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害怕留下痕迹?
席雪峰眼中的悔恨几乎要凝成实质透体而出。
“姜陵,我承认你很厉害,已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我们席家也不是吃素的!”
席雪峰额头青筋毕露,咬牙道:“人踩死蚂蚁有错吗?如果说我有错,那么我唯一的错,就是低估了你,你是老虎!”
“老虎?本官要做,就要做那九天之上的神龙!”
“管你是神龙还是老虎,到了我们藤县,是虎,你就得卧着;是龙,你就得盘着,因为在这里,我们席家才是土皇帝!”
终于,趁着说话中的功夫,席雪峰体内的才气终于唤醒了乾坤袋里的一件事物。
在其抬手的瞬间,一幅卷轴如游龙般从中激射而出,速度快若惊雷,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它就已经铺开横陈在了席越彬的头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自席越彬的头顶缓缓往外释放,弥漫。
不过眨眼的功夫,威压便填满了整个公堂。
“那是什么?!”
有人失声尖叫,旁听席里的群众被吓得脸色煞白,像是看到了生命中最惧怕的天敌般,腿脚控制不住地颤抖。
詹飞宇是第一个认出那卷轴上的气息的,脸色骤然大变,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席雪峰。
“是那位的亲笔?”
席雪峰脸色煞白,头顶至今仍有细细的白气升腾。
他点了点头,看着那张仿佛被定在了半空中的纸页,既感到放心,又感到恐惧。
两人明明都是蕴灵境。
可他连激发他外甥写下的一件墨迹,都几乎耗尽了八成的才气。
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多么的大。
席雪峰毫不怀疑,仅凭这一幅卷轴,便足以镇杀所有立身境的读书人,甚至重创一部分类似于他这种不擅战斗的蕴灵境读书人,都并非毫无可能。
不愧是我们楚国当代最强的蕴灵境天骄……
席雪峰眼睛一亮,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快意和讥讽。
“姜陵,收手吧,你没有执法权,无权对我席家子弟进行定罪。”席雪峰冷冷开口,眼中的轻蔑之色毫不掩饰。
杀不了了吗?
不少人都清楚,如果错过了今天,姜陵将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将失去亲手报仇的机会。
因为席雪峰是不会让姜陵找到席越彬的。
更别说就算事后成功定罪,席雪峰也有无数种手段让席越彬在监狱中快活。
面对席雪峰的挑衅,姜陵毫无动容,只是漠然地看着那张卷轴。
上面只写了轻飘飘的一个字,但每一个笔画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不见血不回头的刀剑。
见字如见面,姜陵明明从未见过这人,但脑海中却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了一道站在山峰的顶端,负手而立的无敌身影。
沈无极……又是沈无极。
姜陵面无表情,事实上无论是董咏志,还是余小平,都曾明里暗里的跟姜陵提过这个名字。
这就是你想对外展现的形象吗?
强大?神秘?不可战胜?
姜陵的眼神幽深如井,不过他确实承认,这个沈无极很强。
因为如果不出所料的话,至少在书写这一幅卷轴的时候,沈无极的书法就已然踏入了和司鱼持平的境界。
——铁画银钩。
姜陵平静地看着那一个“御”字。
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它好像确实挡住了《游子吟》的落下。
席越彬瑟瑟发抖地看着头顶那两股针锋相对的力量,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的他无异于如履薄冰,局面只是看起来安全无恙,但实际上,随便一点波折,就足以让他葬身于此。
“姜陵,收手吧,即便你有镇国诗作又如何?那又不是战诗,你一个三之境,怎配与楚国当代最强的天骄相比?”
席雪峰冷笑不已,事到如今,双方撕破了脸皮,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藏的了,话语中极尽挖苦。
“三甲案首,天子蒙生?你以为在藤县被捧了几次臭脚,就觉得自己很牛?”
“在沈无极面前,你连他侍女都不是对手,只是一个指头,便能够碾死你这只蝼蚁……”
话音未落,便被姜陵开口打断了。
“我从未觉得自己很牛。”
姜陵缓缓抬头,目光自始至终都是那般的平静。
“原先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而已,早上和下午去私学旁听,晚上去酒楼端菜洗碗,做完这一切后,我才能回家。”
“不过回家我也看不了书,因为家里没钱,烛火太贵,所以我只能躺在床上温习当天的课程……”
席雪峰不知道姜陵突然说这种话,脸色难看至极,刚想开口喝骂,突然感觉有一道冰冷的杀意锁定了自己。
是那个女孩?!
席雪峰脸色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那天我干完了活,只是想回家而已,哪里想过会碰到这种事情——私学里鼎鼎有名的公子,居然在侵害一名少女?”
“我赶跑了他,没想到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陷害入狱只是第一步,流放的途中,我被扔下镇魔渊才是真正的死劫。”
姜陵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听席里面的人群脸色骤然大变,引起一片哗然。
这是席越彬隐藏的部分,发生在案子之外。
姜母听到的时候如遭雷击,眼睛瞬间就红了。
姜陵缓缓抬头看向席雪峰,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仿佛地狱九幽吹来的一阵鬼风,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不容易从镇魔渊中爬了出来,你确定你能挡得住我?仅凭这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