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翎身子软着倒在了春柳怀里,秋桂却是没看明白。
她上前拽着不断磕头的抚雪的衣襟,凶狠的质问。
“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伤害我们主子的?”秋桂手劲可不小。
按摩人的劲儿,此刻抓着抚雪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吃里扒外的东西,主子对她那么好,与这些伺候主子长大的丫鬟一视同仁了,她还不要脸跟着外人来害主子?
春柳感觉到怀里的姜书翎抓了抓她的衣裙,立马反应过来,朝着秋桂摇头。
“别问了。”春柳低声制止。
秋桂虽气恼,却也听话。
说不问,就松了手,气鼓鼓的和春柳一同把姜书翎扶了起来。
姜书翎起身后,脸色惨白的看了眼抚雪,那眼神的失望和悲痛,好似要将人活活难堪愧疚而亡。
就见她扯唇苦笑了一声,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恍然大悟。
她眼里落着泪,却在转身看向萧祁礼时,伸手飞快的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用了几分劲儿擦拭,眼角和脸颊都被她擦蹭的通红。
姜书翎恭谨的朝着萧祁礼福身,又想对着萧祁礼笑,可笑出来却比哭还要委屈为难。
她不由咬唇,才生生忍住没让自己委屈落泪。
萧祁礼阔步上前,心里泛着对她浓厚的疼惜之意,想要安慰,却被她的眼神刺痛。
姜书翎先退后了一步,害怕又无措的看了眼萧祁礼,颤着身子和声音:“殿下,抚雪交由你处置吧。”
“翎儿有些心慌疲累,想歇会,就不陪殿下了。”姜书翎说着,往后退去,离萧祁礼离得远远的。
她脚步踉跄,好几次像是要撑不住的倒下,又被春柳和秋桂稳稳的扶住。
她没有质问萧祁礼,萧祁礼无从解释。
可她的行为,无不在说明,她的意思。
萧祁礼拳头紧攥,翎儿终究是误会他了。
他往前走一步,想解释几句,就听到小姑娘委屈到不敢发出来的哽咽声。
他的心蓦地一疼,像是被架在火架子上烤着,煎熬万分。
那股不被信任的躁郁让他心中未消的怒火更甚。
“翎儿。”他唤了一声。
姜书翎闻着声,立马就回了头。
“殿下,翎儿在,殿下请吩咐。”她拘谨又防备,害怕又慌乱。
眸子里的泪水,不自觉的蓄满。
萧祁礼见状,心底更是酸涩无比。
到嘴边的话,不由的变成了一声没出口的轻叹。
“好好休息,孤会给你一个真相大白。”
姜书翎怯懦的点了点头,不信但不得不信。
萧祁礼说不清心头乱乱的感觉,只觉烦躁。
他便收回落在小姑娘背影上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抚雪。
“谁指使你的?”萧祁礼也跟着问了这么一句,声音平淡冷静。
可越是这般平静,就越是让人心惊。
抚雪听到问话,猛然抬头。
似乎是不敢想象,萧祁礼怎么会这么问?
就好似在说,这事不是他吩咐的吗?
抚雪小脸惨白凌乱,又再度磕头,好似要将自己的脑袋磕坏。
她大声认罪,声音直直传入内室。
“是奴婢,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想让姜侧妃先诞下麟儿,都是奴婢的错。”
“殿下,奴婢知错,求殿下开恩。”
萧祁礼紧攥的拳头一松。
抚雪还在装。
“将她拖下去。”萧祁礼刚下令,就听内室传来春柳的惊呼声。
“主子!”
姜书翎悲痛欲绝,倒了下去。
萧祁礼听到惊呼声的那一刻,人已经大步而去。
“翎儿!”萧祁礼皱着眉将人抱在怀里。
怀里的小姑娘,手掌心都是冷的。
他脸色极为难看阴沉,眼神更是复杂幽深。
原以为翎儿误会他待他查清解释就好,却没想翎儿会这么伤心。
“钟太医,过来!”
钟太医又是一阵冷汗,没成想会闹成这样。
他朝着内室走去,替姜书翎搭脉行针,好一会儿后姜书翎才幽幽转醒。
一看到萧祁礼就守在床边,她迷蒙的眸子瞬间清醒,身子害怕的瑟缩了一下往后躲去。
萧祁礼心底一痛。
翎儿,不信他。
“姜侧妃如何?”萧祁礼心中还有几分担忧着她的身子,只能强忍着心底的不爽不去看她,转而问钟太医。
“姜侧妃忧思过甚,惊吓过度,才会一时晕厥,并无大碍,殿下无需担心,微臣会在这两日的药里加几味药,缓解姜侧妃此症。”钟太医说着,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忧思过甚,惊吓过度?
萧祁礼心底划过几分异样。
若是以往,他希望别人怕他。
可翎儿,他不这么希望。
他的翎儿,不可以怕他。
他凝着姜书翎,伸手握住了她往回缩的小手,紧紧的攥在掌心。
“殿下,你弄疼妾了。”姜书翎挣扎了一下,红着眼委屈的提醒。
萧祁礼虽松了几分力道却没松手。
“翎儿,不要怕孤。”他认真的好似在命令。
“好,翎儿不怕。”姜书翎应了声,可苍白的脸色和震颤的双唇,无不在透着她的害怕。
萧祁礼拧眉,唇瓣紧抿压抑着心底的戾气,
那对姜书翎心疼的情绪缠绕着被误解的躁郁,以及对背后之人的恼怒偏偏还夹杂着他一丝丝被误会的委屈。
姜书翎为何要不信他?
“姜书翎,你就这么不信孤?”萧祁礼攥着姜书翎的手腕,眼底闪着复杂,眼尾泛着猩红,
“翎儿信的,翎儿信的。”姜书翎慌乱着解释,手腕的疼痛让她没忍住落泪,见萧祁礼神色好似陷入了波澜起伏,她唇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一漾,几不可见之间又恢复了。
“殿下,翎儿以后会乖乖的,哪怕殿下让翎儿喝凉药,翎儿也会乖乖喝的。”
“翎儿不怕殿下,翎儿会乖的。”姜书翎说着,越来越激动的起身抓着萧祁礼的手,跪在床榻上,好似保证,又好似祈求。
此言语,此举,却更是刺痛了萧祁礼。
他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高高在上习惯了,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他要低头,为自己辩解。
非是他的错,他不该辩解。
萧祁礼猛地松开了姜书翎的手,退后了两步。